『颢儿想了良久,太傅其实不愿呆在宫中吧……』东方颢缓缓闭上眼,轻轻说着,『当日我见到那份诏书,心里便一直有了这个疑问,如果这份诏书还在,你又会怎么做?』
『……也许你确实能用它来牵制朕,又或许屈正早就看出朕对你的用心,知朕不忍为难你……』
『屈平……前几日你想朕答应的便是这件事吧?』
黑暗里,东方颢的声音显得异常的孤寂,竟有种说不出的悲凉苍茫之意。
『皇上既然已经猜到了臣的心思,就请皇上恩准吧。』屈平仰起头叹息,这十一年的种种忽然历历在目,确实是不舍,可他实在已经太累了。
『若朕就是不答应呢?』东方颢一字一句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屈平不禁闭上眼。
『你知道的,太傅。』
屈平对上他的眼,『知道又如何?』
『我对你的爱……你知道的,太傅。』东方颢的声音近似于低喃,柔的仿佛要让人落下泪来。
屈平只觉胸口猛的一窒,呼吸也不禁僵了一下。
这一个“爱”字,在于他们,实在是一种禁忌,可说出来却又是如此的自然无比。
屈平深深地呼吸,良久他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浓浓叹息,却是清晰无比,『皇上,臣可以为了你的爱而死,却不愿为了你的爱而留下。』
只这一句,已沉重得让东方颢喘不过气来,他渐渐的松开了手,闭上眼不再说话。
屈平低下头看东方颢,心一阵的绞痛。他在黑暗中也不知站了多久,终于迈开脚步轻轻推门离开。
第二日,屈平便向东方颢递了请辞的折子,只不过他也知道东方颢一时之间是不会松手的。于是他还是照常回到秦华阁处理事物,只是从那一日开始,除了早朝议事,他便甚少见到东方颢了。
一晃之间已到了三月中旬。
开封府和国子监的考试便是定在这月底,这次依旧选派四名大学士作为发解官。
经过商议,定下了由著作郎直史馆方齐云,翰林学士郭以辰,兵部员外郎徐元和枢密直学士王羹明共四位作为此次的发解官。
屈平推荐的便是其中两位。
『那王羹明似乎是你的门人?』东方颢看着屈平问道。
『是的,皇上。』屈平点头。
『这人朕似乎有点印象,记得有一次一位侍讲给朕讲解《毛诗》的时候,引用了孔子在《论语》中所说的“不学《诗》,无以立”之句,那时王羹明也在一旁,听后便当场指了出来,说道“立字是言字之误”,那个侍讲一开始还不信,回去查了书才将“立”字改了过来。』
『那王羹明为人太过耿直,不懂婉转,是优点亦是缺点。』屈平微微一笑说道。
『屈丞相说的没错,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东方颢点了点头,然后便吩咐边上御史说道,『明日便宣他们四人进宫见朕。』
『知道了,皇上。』
『好了,退朝吧。屈丞相留下,朕还有话要问。』东方颢忽然摆了摆手说道。
屈平听后不由一怔,抬头看他。
『皇上找臣有何事?』
东方颢从台阶上缓步踱了下来,来到屈平的面前,很自然的便去牵他的手。
屈平看著他眼里的执著,不由在心底暗暗叹气。
『……太傅能让颢儿再考虑一段时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