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哑然,她叫唤的名字竟然是尼古拉斯·米勒?!瞋目起来的他冷冷地瞅向了一边,可还是不忍心叫醒她。
这铃声就像个旧社会的讨债主,仿佛都要在不远处暴跳如雷起来,朝着他们两个懒鬼吼叫。
布莱尔叹了口气,转了个身,耳膜里充斥着逐渐明晰起来的心跳声。她倏地惊醒,抿了抿唇,糟了,她身下是一具穿着毛衣的,会呼吸的,颇是温热的,人体。这是卢卡斯的浅灰色羊绒衫。
不好!她正躺在他身上!
此时的卢卡斯可以瞅见她那瞠目结舌的神情,他不禁偷笑出来。听见他的訕笑,少女反而越吃惊了,她顿住了片刻,困窘之中,她倏地支撑起自己,咬着牙,面露难色地俯瞰了一眼少年。卢卡斯的嘴角却掛着清新甜美的浅笑。
布莱尔满脸酡红,不知所措。卢卡斯指了指自己,「吶,给我个奖励?」
少女还未没反应过来,只见他继续嘟起嘴嘀咕着,「给你做了一晚上的靠枕,怎么也得表示下吧,」边说还边用食指点触了一下他的左脸,「就一下下。」
看着他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布莱尔的脸上是生涩靦腆的笑顏。她的樱唇微卷,稍稍俯下了身,而微闔双眼的他则是动人地痴笑着,可就在她的嘴触碰到他的脸庞时,那阵叫人扫兴的铃声又开始作响。该死的,是谁给她打这么多次电话?!感觉到她的唇瓣脱离自己的肌肤,他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她远离自己的视野。听见她与尼克和丹尼尔打招呼,卢卡斯神情淡漠地起了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去洗漱。
「嗯,我差不多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跟你走······」
她的声线透着不协调的喜悦,而因为这些语句,卢卡斯的背影在不远处滞顿了片刻。
可他看不到她此时佯装着的哂笑。
让布莱尔辗转反侧的不是这些曖昧情节,而是她离开之前的那一幕。布莱尔一直在回应着尼克的询问,而卢卡斯则在厨房里默默地做早餐。心不在焉的她时不时地看向他这里,可垂着头的他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看书。
她随后走向他,只见卢卡斯利落地把一小份煎鸡蛋和三文鱼贝果递到她面前,配上她在他这里爱上的花茶。他示意她将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免提模式,这样她可以吃饭。照做的布莱尔瞥了一眼卢卡斯那一言不的模样,她本就是繁復的心绪又平添了一份莫名的酸楚。
这时已是接近十点。距离尼克最后掛断电话到他本人在玻璃屋前出现,只有短短几分鐘。布莱尔仓促地整理了衣物,卢卡斯则是在她的身后,清理着碗筷。可就在她正想要去向他正式道别时,传来一记突兀的门铃声。
尼古拉斯·米勒到了。
布莱尔窒住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去到大门这边。「尼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脸上掛着略显憔悴的笑,可尼克却跨出几步,走了进来,还嗓音洪亮地与卢卡斯打招呼,「卢!早上好啊!」
布莱尔的身后是卢卡斯那随性却柔和的语调,「尼克!回来路上都顺利吗?」少女抿唇,不知为何,她不想侧过脸来看卢卡斯。
她走到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两个好兄弟闲叙。「······卢,感谢你收留她这几小时,我替布莱尔好好谢谢你······」忙碌着的少女听到这句话,眉头一蹙。
卢卡斯却没有吱声。
两个人交待给尼克的版本是布莱尔在邻居这边躲了一夜,而今早正好要与卢卡斯见面谈论迷你辑的事,就顺便把她接了过来。尼克之后便将她的行李6续拿了出去,而布莱尔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在车里稍等片刻。有些诧异的尼克还是照办了,只要想到干妹妹会和自己住在一起,他就会忘乎所以地傻笑。
终于算是把尼克暂时打走的布莱尔像是一直在屏息,她整个身子依靠在大门上,仰起头的少女微微闔眸,缓了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的一霎,那让她魂牵梦绕的影像如同一帧静止的截屏,而她只能瞥见他在落地旋转橱柜暗影之外的半张脸。儼然是垂中的他却倏地抬眸,那神詆般绝美的左颊随着轻轻上扬的角度而清晰起来,他的那只海蓝色妖瞳即刻在她的眼眸聚焦。
她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逼视着自己,眼底是道不尽的凄楚和幽怨。愕然了半晌的她咬了咬下唇,深呼吸着走向他。
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眼神过分骇人,当布莱尔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剎,卢卡斯收走了目光,不再看她。少女缓缓地靠近他,步子略显审慎,这次是换作她环住了他僵硬着的腰身。 粹不及防被搂住的少年怔住,他的双臂停滞在空中,这次竟是他手足无措。微微啟唇的他仿佛是遗忘了呼吸,在她柔软却坚决的拥抱中默立着,任凭她那摄人魂魄的温度和体香搅扰着自己的心神。
怀中的她轻喘了一记,「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卢。」
那么柔媚和温暖的声线里,他双眉顰蹙,浓密的睫毛开始不由自主地缓颤着。此时的布莱尔像是着了魔一般,她的指尖触向他的后颈,将他温柔地引向自己,踮起脚尖的她在他的耳畔低语。
可是,对中文一窍不通的他只能够竭力尝试着记住这几个字的语调和音色,千万次地在心里回念。松开了他的她脸上是美到极致的笑顏,她躲过他此刻的凝视,不能放任自己再继续逗留下去,因为她随时随刻都有潸然泪下的可能。
但转身的顷刻间,她分明感受到一种剧痛,在这种心绪里,「分离」这个概念竟被残忍地具像化了。
她与他的这场道别就好似,好似本是一体的幻影被牵强而生硬地解体和拆散开来。于他而言,这个戛然而止的拥抱则是在转瞬间就泯灭于凝滞压抑的空气中,就像是还未彻底拥有便已灰飞烟灭。
而终于迈出了玻璃屋的少女失魂落魄地在大门这边的露台停顿,原本只是想用中文还击他昨夜丹麦语的解释,却不曾料到,自己对他道出了一句「oai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