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叫做望京的小山村,坐落在浙省中部乌县南部山区的丘陵地带。
除了村子的西面有一座数百米的八头山比较高,其他环绕着山村的几乎都是和缓低矮的山坡。虽说这些山完全不能和云贵那边的高山一般很难翻越,东面、西南和北面的山谷中都各有一条公路通向外界,但山与山之间的耕地却很有限。
为了尽量挤出耕种用地,当年老祖宗迁移到这里来时,房舍便绝大多都依着山坡而建,房子与房子之间虽有高低落差,但屋前房后却基本上都是紧挨着的,空间根本就没有北方院落那么宽敞。
这个年代,村里最老的房子全是明清时代的建筑,几乎都是木头结构,但占巨大部分的却是半木头半泥土的混搭屋舍,砖块叠砌的新房子还很少很少。
这些年代长远不一的老房子,在经过几代子孙的繁衍、分家之后,隔壁邻居往往不是同房便是同族,大
多两户人家都会共享同一堵墙,晚上隔壁动静稍微大点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林悦家和这些只共享一堵墙的人家又不同,因为她的家是从大堂伯母家分割了靠里头的一间卖给他们家的,所以她家是两堵墙都和隔壁共享的,也就是说她家正好是夹在并排的两户人家中间,而且只有一间房的宽度,长度也不过只有十多米。
屋子也一共只有里外两间,里头是集厨房客厅卧室于一体,昏暗逼仄,是由木头和土坯共建而成的正屋,外头则是隔了一条一米宽的走道,走道旁就是村子里特有的集猪圈柴房和厕所一体的纯土坯房,上面覆盖的都有年月的被反复利用的瓦片。
在她读高中之前,全家五口人就挤在那么一间小屋子里渡过了数十年的岁月,而就这么一大一小两间昏暗的屋子,都不是四兄弟分家分来的,而是老实巴交的父母借钱买来的。
站在狭窄通道的尽头,隔着一尺宽的排水沟,林悦望着那扇正开敞着,但仍显得黑洞洞的家门,想着她
依然天人永隔的双亲此刻也许就活生生地在屋里头,热泪顿时汹涌而出,滚烫烫地划过冰冷的脸。
近乡情怯
这一刻,她的双脚就如同被钉在水沟边一般,竟然沉重若山,迟迟地一步也迈不开。
爸,妈你们真的在里面吗
她想大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冒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恰好拿着一块破布,一边低着头用力在身上拍打着,一边从猪圈里走出来。
只见他一身灰扑扑的的旧中山装,手肘、前襟还有后背都打着颜色相近的补丁,头上还夹着一片干枯的树叶,扬手间,一蓬蓬灰尘就从衣服上飘洒了出来,显然此时他应该才挑了一担柴火回来。
因侧着身子,男人的面貌一时还无法全部看清晰,但那黑瘦的身材,那高挺的鼻梁却让林悦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自己的爸爸,自己那不再年轻,却也远未衰老
的父亲
“爸爸”看到这个个头并不高在记忆中却一直竭尽全力支撑着他们兄妹天地的男人,僵硬了半响的林悦忽然间瞬间被巨大的能量充斥全身,顿时哭喊着朝已然和自己天人永隔多年的爸爸扑去。
“囡囡这是怎么啦”林丙清看到最疼爱的小女儿一身湿漉漉地向他扑来,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快步地跑过来。
“小孩不小心掉到池塘里去了,赶紧先给她换衣裳吧。”
林悦扑在爸爸的怀里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只隐约地听到身后传来五爷爷的声音。
“什么你到池塘边去玩了我不是跟你说绝不能去水边玩的吗”一想到小女儿差点就丢了性命,林丙清就吓地三魂七魄都差点飞了一大半。
后怕之下,一股盛怒直冲脑袋,让他想也不想地就一把推开还在大哭的女儿,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就重重地接连拍向她的小屁股。
“爸爸爸爸”即便是隔着湿漉漉的棉裤,林悦也能感觉到屁股上火辣辣地疼,可再疼又算得了什么她终于又见到了她最爱的父亲了呀她一生都觉得愧对的父亲,她最最爱的亲人啊
林悦完全不舍得反抗,只是死死地抱牢爸爸的大腿,一遍遍地用土话喊着父亲,积蓄了数月的情绪汹涌而出,尽情地泄着。
“哎,丙清你这是做什么要教育也不要急在一时啊,你看小孩浑身都湿了,赶紧先给她换衣服,省的伤风了。”林兆文赶紧拉住林丙清的手劝阻。
他虽说是爷爷辈,但其实比林丙清大不了几岁,平时和林丙清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五叔,今天多亏了您了”林丙清红着眼眶道谢。
“哎,快别说这些了,赶紧的把她衣服脱了裹到被子里去。”林兆文摆摆手,转身就走,“不要再耽搁了”
“哎。”林丙清应了一声,完全顾不得自己衣服也
会湿,立马一把将湿漉漉哭的直打嗝的林悦抱在怀里,快步走进了昏暗的屋子,随手拉亮了昏暗的电灯,就赶紧给她脱衣服。
只是冬天的衣服多,又浸满了水湿重无比都黏在一块,他心急之下想要一下子全部脱掉,反而不容易拉下来。
见年轻了几十岁的爸爸,大冬天地都急出一头汗,林悦的哭声终于缓了些,抬起已经有些僵的手配合起来。等终于脱得光光了,自己都没来得急羞涩,就被爸爸草草地用毛巾擦了一遍身子,然后裹着头塞进了被子里。
还没到晚上,没有热被窝,这会子这床背面花哨的陈年被子不仅有些硬,还是冰冷的。
林悦被这样的被子一裹,反而又打了个冷颤,感觉整个人都似乎掉入冰窟似的,下意识地一缩。林丙清见状赶忙隔着被子用力地搓着她的皮肤,希望能用最快的度帮她暖和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又急又忧的哭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
声,快地由远及近。
妈妈回来了
林悦忙伸头望去,就见一个梳着两条大麻花辫,皮肤有点黑,同样也是穿着一身补丁的三十来岁的女人正挎着一篮子猪草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屋子。
“囡囡囡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和记忆中苍老憔悴的老妇人相比,眼前的母亲虽然脸上已有许多生活的痕迹,脸皮也被寒风垂的干干的,神情也柔弱,却还是有五六分的丽色。
只见她跑的气喘吁吁的,一张脸色却十分苍白,显然是被吓的不轻。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