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劳斯莱斯的车顶,又被晃悠的车身甩掉。余音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顺着车窗滑落的水痕,忽然有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的感觉。
晚上回了别墅里,外边的雨已经小了一些。
下车前,宋凌商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却直接被她甩开。
有什么好遮掩的,况且遮得住衣服的破烂,遮得住她脖子上嘴巴上的痕迹吗?
陶姨看见宋凌商还很意外:“不是出差了吗?怎么回来了?”
看见余音,更是直接愣住了:“余小姐……”
“陶姨。”余音平静地说,“你说男人怎么这么恶心啊。除了用强就是用强,连畜生都不如。”
陶姨心头直跳,慌忙去看宋凌商,却见那人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沙上,长腿直接搭在茶几上,懒洋洋又餍足的样子,非但没有被余音的话刺激到,还让她端茶来。
俩人这又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好起来,怎么又闹成这样?
这时候宋凌商的手机来了个电话,他故意开了免提。
袁鹤青的声音传来,说熊刚已经做完了手术,失血过多,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抬眼一扫,果然楼梯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僵住了。
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就又默不作声地慢慢上了楼。
“你失败了啊。”
他幽幽感叹一句,很难说不是在故意刺激她,余音也不在意。
“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头也不回地说,“账,总能算完。”
回到卧室里,一眼就望见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很大的油画。
窗外风雨如晦,而画上碧波蓝天,海水荡漾,一派生机勃勃的春和景明。
这是她从雾岛回来后不久画的。
想想,距离去雾岛,也才过去了一年多而已,却今非昔比,恍如隔世。
那么好的光景,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了。
“我自己来。”她盯着他,一字一顿,“用不着你。”
鲜血不要钱地往外涌,熊刚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抽搐,喉咙里出嘶哑的呼吸声。
宋凌商揪着她衣服的手很用力,指关节出嘎嘣的响声。
他扯了扯唇角,却绝对不是在笑:“音音,我倒是低估你了,原来你胆子这么大。”
文文静静的人,现在也敢拿着刀子往人心口捅了。
她冷笑:“我就是敢啊,你倒是为了你的好兄弟杀了我啊!”
“现在你倒是不怕死了。”
她脸色白得像纸,那双眼睛却依然坚毅,说出的话也并不服软:“不怕了啊。要是有机会,我也能捅你。”
“你是认定你外婆的死和我有关了。”
“难道没有关系吗?即便熊刚是背着你绑架的我,可他不也是为了你?况且我外婆枉死,你竟然连公道都不让我讨,你比熊刚还要可恶!”
悲伤的情绪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却没有北大西洋暖流和它碰撞,所以也就无法形成那个温暖的不冻港。她的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像是被完全冰封了起来,马上就要停止跳动。
太难受了,每一次呼吸都好痛。她想回家,回到她和外婆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家里,她想外婆了。
望着外边的雨幕,她说:“宋凌商,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呼吸加重,体内怒火遽然燃起,汹涌澎湃。
他一字一顿沉声反问:“就到这里?”
“不然呢?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纠缠。因为你,我外婆没有了。因为你,我被你女朋友屡次三番找麻烦。也是因为你,我的生活完全进入了一种无序混乱的状态。”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皱起眉头,“宋凌商,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后悔。”
他的呼吸顿了两息,已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那绝对不是他爱听的话,应该让她闭嘴。
但他还是明知故问:“你后悔什么。”
“我当初不该向你求救的。哪怕被谭耀荣带走欺辱折磨,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我真后悔啊宋凌商,我就不该认识你。”
别人都说他心硬,宋凌商想,这个形容应该是对的。
所以他的心才会裂成这么一块块坚硬的碎片,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生疼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