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日,再一个伤者毒发身亡。
南秀总是行色匆匆,顾崇知道她没有心思和自己说话,只好暂且按捺下来,默默等待。章凤儿撞见过一次顾崇远远凝望南秀的场面,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
秋天奚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
孙奇峰得知秋天奚的父母仍在世,立刻派人去请他们过来,叹道:也许还赶得上见最后一面。
因秋天奚是为救自己才会受伤,南秀看到他匆忙赶来的父母后十分愧疚。而秋天奚父母的表现却有些奇怪,两人局促地对视一眼,秋母反过来安慰她说:“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说了,怪不得你。”
两人复杂的表情落在南秀眼中,令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秋天奚的父亲显得很沉默,母亲倒是很慈祥健谈,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水光,拉起她的手不停地说秋天奚如何善良孝顺,又完完整整地把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经历讲给她听。
秋母的语气很顺,像是在讲一个已经讲了很多遍的故事一样。
秋父戳了一下妻子的背,低声说:“先去看看儿子吧。”
秋母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南秀一眼,又一步三回头地随秋父向前走。
南秀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秋父迈过门槛的脚先是顿了一下,然后缓慢沉重地踏进屋内。
暗沉沉的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气,深色的床帐勾起,秋天奚正靠坐在床上,苍白的面庞配着冷淡的表情,光是一个侧脸就让秋母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秋天奚朝两人望了过来。
他的“母亲”吞咽了一下口水,谨慎地说:“我们可都照您说的做了……”
“父亲”也颤巍巍地站定,始终不敢看他。
秋天奚笑了笑:“舅父舅母不必如此。我双亲早亡,也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虚弱的语气令他看起来十分无害。
闻言秋岺山打了个寒战,肩背愈发佝偻了。青阳派的人对他们夫妻二人说,秋天奚中了毒,情况凶险,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准备收尸的意思。
可再看此刻的秋天奚,哪里像是要死的人?
秋岺山喉间一滚:“该和南姑娘说的,我们一句都不敢落下。”
又真心实意忏悔道:“连云,当初你母亲临终前托我好好照顾你,是我贪财将你卖了……就算死,也无颜去见你父母。”
胡月银同样很怕霍连云这个名义上的外甥,但这件得罪人的事和她倒没什么关系。她是秋岺山的填房,嫁给他的时候霍连云早就不在秋家了。
也听秋岺山醉酒后讲过,他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将军,后因政变被杀,一路带着儿子逃命来投奔兄长,不过半年便郁郁而终。
那时候秋岺山醉心赌博,家产被他败得一干二净,后来一昏头把霍连云卖去娼馆里做小倌了。结果钱拿了没两天,霍连云跑了,娼馆的人在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又把他狠狠打了一顿才骂咧咧地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秋岺山还以为霍连云早死在了外头,没想到他非但回来了,性情还变得深不可测。如今稀里糊涂来装作他的爹娘,赶来的路上胆战心惊的,可也算顺顺当当地将事情办完了。
秋天奚看着两人,道:“舅父当年对我母亲的恩情我是记在心里的。”
秋岺山贪财好赌,对亲妹妹却有几分真情实意。母亲一路带着他流亡,躲避追杀,忧思和畏惧令她生了心病,身子也垮了。秋岺山为了给她治病正正经经老实了一段时间,卖画卖字,还跑去做过苦力。
当时霍连云想他以后一定会将舅舅当作生父一样孝顺。
不过亲妹妹一死,秋岺山最后的人性也没了,霍连云这个外甥对他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霍连云又生得好看,娼馆主事偶然遇见了,花金子来向他买。他当时身无分文,又欠了一屁股债,头脑一热就把外甥卖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秋天奚轻蔑地看着惧怕写满脸的秋岺山。他早就没了杀人的心思,打定主意要扮作南秀喜欢的模样。
因为南秀喜欢脾气温和、家境殷实、父母双全的,所以他新的身份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