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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章 集体 1上工(第1页)

梅江两岸蓝天白云,正是建房子的好天气。泥匠站在高高的墙顶上,捡狗把一块土砖嚯地一声往上一抛,泥匠轻盈地接住,用泥刀削削粗糙的表皮,就顺手砌在墙上。

砖墙一天天高起来,捡狗摔砖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看到木匠与泥匠的矛盾不可调和,捡狗愁得睡不着觉。捡狗把事情跟灯花说了,以征询老人家的意见,寻找解决的办法。

灯花想了想,说,那只能和亲了!

捡狗不懂。灯花当然懂得,她自小听父亲讲和亲的故事。她把故事转述给儿子,捡狗终于明白了。捡狗问,和亲?怎么和呢?谁和谁之间?灯花和捡狗把两个匠人家的人口过滤了一遍,一起寻找着和亲的可能。

木匠有个女儿叫陈小素,名如其人,自小跟着母亲吃素,经常唱佛念经,甚至神神道道,有些迷糊。陈木匠担心女儿的婚事,媒人介绍了几次都没有成,为的是吃素的人非常麻烦,过年过节不能为家里张罗丰盛的家宴,还要另外准备特殊而隆重的素菜。木匠家找出了待嫁之女,但有婚娶的男方呢?

灯花先想到了家里的赖泥匠。有一天,灯花有事没事与泥匠聊起了天。灯花说,小师傅,身有一艺,胜过家有万亩良田,你年纪轻轻出师门当了师傅了,该有好多人提亲吧?

泥匠说,是好多,但没看上眼。

灯花说,是你条件高吧?对了,我有个亲戚,不知道合你的条件不。

泥匠说,说来听听。

灯花说,这女孩子家境不错,生养周正,身材高大,做事勤快,全村人都说,将来谁娶了是谁的福气。这么好怎么还没有嫁出去呢?说来是一件遗憾的事,姑娘有一个特点,我们看是优点,别人看是缺点。

泥匠停下手中的活,有这事?居然不同人看,不同的结论?灯花说,可不是。那姑娘跟母亲感情深,母亲吃素,也跟着吃素。泥匠听了,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灯花追问,依你看这是优点还是缺点呢?

泥匠说,这确实因人而异,如果是穷苦人家,倒不打紧,反正也不可能有大鱼大肉的生活,但是我们匠人不同,常常在外接活计,在外吃酒宴,也常常带回一些荤食,如果吃素的就自然合不来。

灯花于是知道,匠人之间和亲的这条路走不通。捡狗试着问灯花,书声怎么样?他愿意娶小素吗?灯花说,难说,他带回来一个城里的姑娘,也不知道两人能不能成。没想到,灯花把这亲事一说,书声爽快地答应了亲事,让大家感到有些意外。

灯花一直为书声的婚事担忧。虽然耳闻他与同事在搞对象,但灯花知道那是不靠谱的事,不同等级的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呢,城市和农村的区别是明显的,虽然书声也是公家人。灯花一直催着捡狗为弟弟提亲,但总是没有成功。

书声听到吃素的姑娘并没有反感,甚至觉得她与众不同,不动凡心,凡脱俗。婚恋是一段没办法看透未来的旅程,多年之后书声吃尽苦头而悔恨自己的臆测,不可挽回地把苦楚延续到晚年,在一生中他惟有安慰自己的是:刘红梅是天堂,陈小素是地狱,而自己所期盼和立足的,是人间。

灯花把亲事向陈木匠说了,木匠当然没有想到这是灯花和亲之计。他只是由于在捡狗家做工多日,开始清楚地探知了一个家庭的亲善。

由于政策的调整,梅江边饿死人的事不再生,即使突然到来的大旱之年。梅江流域那年耕地大面积裂开,人们及时地调整了计划,把枯死的禾苗拔去,全部种上了耐旱的作物。

这一年,正是灯花家房子竣工的年份。河村六百多亩土地只收了九百多斤粮食,但由于红薯的丰收,大家的肚皮不再像三年前一样痛苦。陈木匠每次到灯花家做活都带上几只红薯,但每次吃饭时却能吃上米饭,灯花把家里的食粮节省出来敬重匠人,而自己一家却啃着红薯。

陈木匠知道这不是对匠人的讨好,而是人情的至善。陈木匠有了亲身的体会,积累了对灯花一家的好感,捡狗提起亲事后,陈木匠就爽快答应了,虽然书声年纪太大,但毕竟是一位公家人。

与此同时,捡狗还成全了另一桩重要的婚事,就是把陈木匠的侄女说给了赖泥匠。这样,捡狗与匠人之间变成了亲戚关系。事情比捡狗想象的还要良好,赖泥匠的手艺活仿佛一下子突飞猛进,墙面砌得漂亮多了。大墙起来,树门落架,一切在顺利推进。

有一天,陈木匠对捡狗说,你找一根好木料吧,那天井的支柱裁短了些,要重新裁一下呢!

果然不出捡狗所料,匠人之间的矛盾酝酿了大厦落成的隐患,而随着和亲手段的实施,一切烟消云散。捡狗并没有责怪木匠浪费他的木料,反而向木匠道谢,说,幸亏陈师傅细心,否则这新建的房子到时怕是要出问题!

陈木匠说,有福之人自有天佑,我早知看出远仁是在挑拨矛盾,不过是为了让你家难堪。其实东家的难堪也是匠人的难堪,倒时天井下不了架,我们都会被梅江的乡亲议论,人们常说,一只碗敲不响嘛!

新居落成的那一天,灯花让捡狗向生产队预借了半年的粮食,张罗了一顿丰盛的酒宴,以冲冲家里多年的晦气。书声请来了同事,敬酒的时候却自己喝高了。他不知道了草的婚恋成全家庭的一桩大事,但知道从此要更加平静地在梅江边安居乐业。

灯花家建起的新房,就是“盘地魂”所在的土屋。听到竣工的故事,独依和薪火不由得抬头仰望。而对面的鲲鹏,也同时在仰望,仿佛这是一栋充满历史的宫殿,正在进入他的规划设计之中。

这房子,在灯花眼里,显然是家族兴旺的象征。她想起遥远的事情,往事和未来。但她不会想到半个世纪之后,后裔会坐在这里,讨论它的留和存,拆除或改造。那一天,灯花看着大厦落成,充满新鲜的喜气,一根根稻杆从砖土里裸露出来,像衣服上的线头。这些线头,至今还在墙上,昭示土屋对六十年时光的保存和过滤。

灯花心中万分感慨。这泥土从大地上站起来,最先是成为一块砖,经受着太阳的烤晒,不断变得坚硬,然而泥土们借助了棱角和集合在一起,互相支撑,慢慢站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对于这个新居落成的家族,有财是最初的一块砖,然后是有玉。当然,满秀还来不及成为砖,只是一块未曾承受充足阳光的泥坯,在雨水中重新融入泥土。

在酒宴上,灯花盯着新鲜的砖墙,心里充满喜悦,同时还压着一份不为人知的伤感。她再一次想起了有财,有玉,满秀。她在想,逝者的魂灵留在老屋,有了新居,从此以后就会人丁兴旺,生生不息。这房子呀,不仅仅是房子,还是家族伸延的希望。

灯花又想起了自己床头下的那块青砖,它不但是一个过去的梦想,也是一个未来的梦想。

敦煌说,书声的婚姻充满偶然,但同样是对血脉的有效延续。只有婚姻和家庭,才能把血脉无限延长,经历一个个年代的抻打,而所有的抻打,都是对灯花这个源头的肯定!

独依刚说说点什么,没想到鲲鹏也起感叹,说,灯花是梅江边独特的符号,对于我们后裔,填充了她的血脉,这梅江才成为梅江!我要好好地再现这段河村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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