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凶已找到,接下来就是按罪论处了。
雍正抬起眼睑,低沉道:“太医院李维栽赃诬陷妃嫔,按罪当斩;怠惰因循,致使妃嫔小产,看护皇嗣不利,按罪当斩。”却在此处停顿下来,观察殿中人的神情。
李维跪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心知他今日定逃不掉了,幸亏他安顿好了家人
可接下来的话可谓是丝毫不留生机:“苏培盛,把李维丢到猪窝去喂猪。李家三代,成年男子斩,未成年男子流放至岭南,妻女为娼,其余女子没为官奴。”
“皇上,皇上饶命啊。”李维心里一凉,僵在那里。
李维瞧皇上不理他,又转向皇后:“皇后娘娘,您说过会照拂好臣的家人的,皇后娘娘……”
苏培盛观察到雍正的不耐烦,摆手开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两个小太监驾着李维的胳膊拖地走,李维嘴里还不停的喊叫皇后,求饶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处置完李维,雍正转头神色不明地注视着皇后,好像一头随时怒的恶豹,把皇后看得心哆嗦,明明是夏日,却觉得如坠冰窖,寒气刺骨
在雍正凝望皇后的这段时间中,皇后正经历一场头脑风暴。遂没等雍正开口,先下手为强,跪下说道:“皇上,臣妾敢保证送到内务府的金线毫无问题,都怪臣妾太过信任内务府,让歹人得手,一时大意没检查屏风就直接送给了璟妃妹妹,致使芳贵人小产,璟妃妹妹也蒙受大冤。可皇上要相信臣妾从来没有陷害过璟妃妹妹的心思啊。”
为了不让皇上猜疑她,皇后即便心中有鬼也得装作镇定的样子
别说皇后不愧是皇后,装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眼睛坦坦荡荡地直视雍正。要不是轻然熟悉她的为人作风,说不好还真能被她蒙骗过去。
憋了一晚上,华妃终于憋不住了,反正这回不可能再有反转了。她讽刺璟妃皇上不高兴,那她就换个目标。在她和皇后之间,皇上偏心谁,这一点华妃可是胸有成竹。
阴阳怪气地说道:“哼,皇后也太没有诚心了,保证有什么用,连个誓都不敢。”
在古人眼里,违背誓言就等于自遭天谴。要不是对誓言深信不疑,上次轻然以华妃誓,她便不会气得跳脚了。
皇后也在考虑华妃的建议,她刚才的借口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皇上丝毫没反应,定是因为她的决心不足,想清楚后,将三根手指并拢朝上,举过头顶开口:“臣妾以乌拉……”
“住口。“雍正冷声喝道,又面色肃然,目光冷厉地凝视华妃,把华妃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垂头噤声。
华妃现在既委屈又嫉恨,她斗不过小贱人就算了,没想到老贱人也能压住她,就因为她是皇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迟早也要做皇后
轻然在心里摇头,这俩二百五,出门把脑子落家了。宜修剁成肉泥狗皇帝都不带眨眼的,可纯元也姓乌拉那拉氏啊,人家可是雍正的心头肉。
皇后比华妃聪明些,及时地反应过来。思忖着怎么做才能搬出姐姐,逃过这一劫
就在皇后苦苦寻觅时机的时候,敬嫔突然开口:“嫔妾有一事不明,还望皇后娘娘解惑。刚才李维求饶时,不找璟妃反而口口声声喊得是皇后娘娘,而且嫔妾还依稀听到什么保住家人?”
皇后虽恨死敬嫔平时不闷不响,关键时候就长嘴。但敬嫔这番话确实给她留下可乘之机
心中虽狂喜,但为了迷惑众人,仍保持刚才的神色:“敬嫔没有听错,李维叫得确实是本宫。”接着话锋一转:“可那是事出有因,李维曾有恩于姐姐,有恩于乌拉那拉氏,所以还在王府时本宫就承诺过他会好好照顾他的亲人。”
话音刚落,雍正大笑,却笑不及眼底,连连说道:“好,很好,很好啊”
每说一个词,语气就重了几分
众人看坐在上的人听了皇后的话开怀大笑,都感叹皇后运气好,还真让她躲过去了。可皇后陪伴雍正二十余载,怎能不清楚他是否真心笑,再也受不住了,跌坐到地上,平时最渴望的笑声现在是那么刺耳,那么瘆人,如同幽灵索命
听着雍正响彻云霄的笑声,轻然默默祈求进度能不能快点,反正她也不指着一下扳倒皇后,她头疼的很,早完事早回家啊!
大概是笑累了也笑够了,雍正嘴角的笑意缓缓散去,脸上的表情恢复成一贯的沉重冷淡,说道:“内务府总管办事不力,杖毙,即刻行刑。”
上次粉珠事件,雍正就看他不顺眼,无奈的是,当时白福海替他找好了说辞。正好这回皇后给雍正一个落机会,新账旧账一块算。
张子海没了,新的内务府总管自然要在两个副总管白福海和黄规全之间选
白福海上次给雍正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后经苏培盛的打听,张子海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为人处世都在黄规全之上。
思考片刻后,雍正开口:“至于新的内务府总管就由副总管……”
还没说完,华妃这时插一脚,向雍正举荐黄规全
近来青海动荡不安,罗卜藏丹津异动频频,想着日后还有用得到年羹尧的地方,再加上他冷落华妃有段时间了,遂批准了华妃无理的请求
轻然这次没替白福海争,在她看来,内务府总管是个风险系数极高的职位,长年累月、丁点小事都要背黑锅。黄规全见风使舵、趋炎附势,只要轻然还是璟妃一日,他就不敢对她不敬。反正不是皇后的人就好,黄规全和他背后的华妃不足为惧。
不过轻然还是得赶快寻好另一个副总管,这样一个白福海再加上一个他,就可以对黄规全形成包围之势。
现在就剩下犹如丧家之犬的皇后了。
天渐渐亮了,雍正也不想再拖延,都没给皇后喘息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宣布判决:“即日起,皇后禁足于景仁宫,宫中之事皆交由璟妃处理,华妃协助。”
后又不明不白地说一句:“朕容有再一,再二,却不想看到再三”
废后?可以,但不能是现在,他登基不到一年就废后,让朝臣和百姓怎么想他?
随后走向轻然,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抱起轻然向外走,语气柔和:“困了吧,朕先送你回宫歇息,睡醒后让宋泊简给你瞧瞧,朕看你刚才撞得不轻。”
轻然双手搂住雍正的脖子,急切地说道:“爷也累了一晚上,快放然儿下来,累到爷怎么办,然儿又该心疼了。”
嘴上这么说,轻然实际的意思是你年龄大了,还熬了一晚上的夜,可别体力不支给她扔下去。
轻然说得隐晦,雍正当然意会不到,反而心里甜蜜着呢,低笑一声:“放心,朕有的是力气,抱着然儿朕心安”
说完还往上颠颠轻然,吓得轻然搂得更紧了。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直到身子着床,才感觉自己的魂回来了。
雍正小心翼翼地把轻然放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又怕她冷,贴心地掖掖被角,蹲身平视轻然,握着她的手,眼眸中满是柔光:“朕现在去上朝,等下朝再来瞧你。”
轻然描摹着雍正的眉眼,心疼地说着:“您看看您,眼里都有红血丝了,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样祸害啊。下朝后爷好好用顿膳,再睡个足足的觉,然儿就在这里也跑不了。”接着责怪中带着娇嗔,小声哼哼:“非得糟蹋自己的身体,哼,要是你生病了,我可不伺候你。”
雍正被轻然这副小样子弄笑了,顺着她的心意,好声哄道:“行,朕听璟妃娘娘的话。朕晚上再来看你。”
轻然乖巧的点点头,目送雍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