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沈清姀归置好心情,正要起身,忍冬和素问同时推门进来,忍冬进来扶沈清姀,见她神情稳定,才道:“小主,素问姑姑同奴婢给您收拾收拾再出去吧,您的妆都花了。”
沈清姀冰凉的手触上自己面容,长舒一口气对着忍冬道:“快到午膳时候了,还是回宫吧。”
忍冬为难般低下头,倒是素问笑意盈盈道:“午膳已经备下了,圣上正等着小主呢,小主,奴婢给您收拾吧。”
沈清姀瞄一眼忍冬,见她微微颔便知皇后今日无心一句话,自己算是真的要随行伺候萧祈了。
沈清姀转而重新坐回椅子上,半柱香的时间后,她一如往昔换成了浅淡妆容,如一株水中菡萏亭亭玉立倚靠在萧祈面前,无声无息当中散出幽幽清香,萧祈目光深如一潭寒泉,粼粼几许间,好似一面澄澈明镜,倒映出沈清姀一碧倩影,她立于窗下,仿佛绿纱帐中轻摇羽扇的冷清佳人,偶入梦来。
萧祈捏笔的指尖泛白,良久,轻轻搁置在砚台边,声音极具轻柔道:“人见过了?可放心了?”
沈清姀一颗心好似被一双手掌揉了一下,方才克制下去的疲累感突然又像潮水般涌来,她眉眼间带上一丝倦意,仿佛萧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抽干她的精气神,沈清姀勉强直起腰背道:“是,嫔妾想问的都问清楚了,多谢圣上。”
“来的人名叫长衡,是殿前侍卫,有些功夫在身上,日后你要是还想知道些什么,朕会让他从霁县回来说与你听。你也不用担心沈清宴会受伤,相反,他会过得很好,朕安排了大夫给他看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展。”萧祈人虽在正殿,可瞧见沈清姀泛红眼角和颓然的样子也可想象出沈清姀一定哭过,他内心当然是极其欢喜沈清姀能不顾场合痛哭一场,可这不代表萧祈会心软,他伸手捞了一把沈清姀。
沈清姀脚步猛地往前跌了一下,向前倾去,她立时腾出手撑在萧祈胸膛之上,昂起脖颈,连带着髻之上的玉兰簪子晃悠出潋滟光芒,沈清姀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使得二人之间无限拉近的距离堪堪止住,可沈清姀估量错了萧祈的耐心。
萧祈哼笑一声,眼底笑意被狠狠蔓延开去,甚至扩散至嘴角,他低头,看着撑在自己胸膛之上的皙白指尖,沈清姀与宫中妃嫔最大的区别在于,她不染蔻丹,圆润微微泛着粉红胭脂色的云尖仿佛白玉雕成的玉笋,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萧祈很想这样做,却反而眉峰一扬,选择缓缓向后倒去。
沈清姀面露为难之色,她面前是肆虐笑着的萧祈,腰后是热烫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沈清姀进退两难,她知道萧祈在磨练她的耐性,也知道萧祈是故意为之,沈清姀当下面色一沉,可很快,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制止了她,沈清姀思绪辗转间,选择同样弯低了身姿,面上登时飞起霓霓霞色。
萧祈旋即笑了,看着软了姿态窝在自己颈项处的沈清姀,将下巴搁在了她耳侧,衣衫下跳动的心与沈清姀胸腔内的频率一致,窗外鸟叫虫鸣,皆不能让萧祈分出心去,浑热天里,殿内却清凉如早春,萧祈静静拥着沈清姀,鼻尖是浅淡却消散不去的干燥姜花味道,两人呼吸交缠,缱绻旖旎,一切一切让人疲惫不堪的事物均置之度外,萧祈慢慢阖了眼,难得沉下心来。
沈清姀对他充满防备心理,萧祈心知肚明,他承认先开始想要沈清姀成为自己的妃嫔是年少时的求而不得在作祟,可后来他对沈清姀用尽手段,其中夹杂着的却是一半真情一半假意。
萧祈承认,后宫妃嫔众多,沈清姀不是唯一能让萧祈感兴趣之人,可沈清姀却是唯一能让萧祈念念不忘的,其余人,或多或少冲着位份、冲着恩宠、可沈清姀不是,她自始至终能让萧祈感觉到的只有抗拒,深深的抗拒。
萧祈不能,也不愿沈清姀对他抗拒,所以,他拿沈清宴来勾起沈清姀无求无望的一颗心,他无所不用其极地使出手段,从而达到让沈清姀将自己装进她眼里的目的,而萧祈自己,他想,他是喜欢沈清姀的,至于爱。。。。。。
晌午过后,沈清姀才从勤政殿出来,回瑶华宫的路上,忍冬一直沉默不语,沈清姀恍惚笑问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小主,奴婢是担心。”忍冬蹙眉道:“才短短一段时间,您就从贵人成了婕妤,宫里本就妃嫔众多,一张嘴就能将人说死,更何况那么多张嘴,树大招风,虽说这回晋封的人不止小主一个,可奴婢觉得,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还是皇后娘娘提出的。”
“你察觉出来了?”沈清姀笑笑,雨过天晴后,御花园别有一番风采,沈清姀脚底转了一个弯,走去了长荫绿道:“皇后善妒,能让她提出晋封妃嫔本就是要比登天还难,可皇后不得不这样做,她先前不愿与底下妃嫔深交,从而使得贤妃与众妃嫔关系不错,而她却成了孤家寡人,皇后不傻,更何况还有太后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她总有想通的一天。”
“小主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转性,是因为贤妃?”忍冬眸底偏深。
沈清姀赞许敛她一眼道:“不错,太后能为皇后撑腰,可太后总有驾鹤西去的一天,等到那时,皇后再孤立无援,可就真要贤妃一人独大了,她急于想要拉拢妃嫔,却又不愿真的推了人到圣上身边。”
“所以,皇后娘娘百般权衡下,小主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忍冬恍然道:“怪不得,皇后娘娘不惜晋封其余小主,就是为了名正言顺让小主成为婕妤,是想要让小主压制贤妃。可小主,贤妃娘娘是妃位,您就算成了婕妤,也与贤妃娘娘相差一大截,皇后娘娘是否太勉强您了?”
“勉不勉强的,我在宫中的处境不会改变,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皇后一侧的人,不会有人质疑,我也只能听从皇后的安排。”长荫绿道下,沈清姀额上的汗经风一吹,少了不少,身上的粘腻感也逐渐退去,她寻了尽头拐角处凉亭坐下,缓缓摇着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