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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抓逃兵军民冲突为团结张贵请罪（第2页）

“喂，估计参谋，”1班战士张海纠正说，“你错了，是‘负荆请罪’，不是‘负棍请罪’！”

“反正意思都差不多。”赵兴来接着说，“咱们哪，也来个负荆请罪。常言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行啊。”张贵激动地说，“只要乡亲们能原谅，就是背着荆条一步一磕头跪到张村，我也愿意。”

“这事儿咱都参加了，都应该向乡亲们负荆请罪！”战士们喊道。

姚安磕磕旱烟袋，眯缝着小眼睛说：“依我的看法嘛，咱们凑些子弹给民兵队送去，他们准高兴。”

“对，咱们帮助他们练四大技术，开展军事比武。”矮墩而壮实的机枪手徐骁勇建议说，“请机枪圣手王克勤教民兵拆卸、修理机枪。”

高个子王克勤是1班的战士，刚从平汉战役中解放过来不久。他不满地盯了徐骁勇一眼，把头偏向一旁没有表态。教导员武辉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说得对！咱教民兵同志练刺杀和投弹。”1班老战士胥忠说。

孔年说：“同志们的意见都很好。赔礼道歉的事，听候上级的安排。”

临走时，武辉对孔指导员说：“姬连长负伤住院还不能马上回来，连里的军政工作，你们可要抓紧哟。部队扩编，地方上来的同志多，还有不少是翻身农民，要多从我军宗旨上教育他们，克服狭隘的地区观念，树立北战南征、解放全中国的思想。平汉战役和上党战役中，我们俘虏了不少蒋军士兵补充到连队。这是我们重要的力量，一定要耐心教育，争取他们尽快转变到人民立场上来。1班那个机枪圣手王克勤很有个性，今天的情绪也有点异常，要多注意他点！现在，部队的成分发生了很大变化，连队政治思想工作一定要跟上。”

开晚饭时，张贵发现“机枪圣手”不见了。心里一急，丢下饭碗就朝1班住的院子跑去。

被战士们称作“机枪圣手”的王克勤，是安徽阜阳人，贫苦农民出身。民国三十年（1941），他被中央军抓去当了兵，在国民党第30军79团8连干了4年，受反共教育毒害较深。抗战时，他在湖北反共摩擦战斗中，被新四军俘虏过一次。当时，他很担心被杀头，但出乎意料的是，新四军待他很和气，还派了几个战士同他谈话，希望他回去不要再跟国民党军干坏事。王克勤在新四军里吃了两顿饱饭，临走时，新四军战士还送了两根老黄瓜给他在路上吃。回到原国民党部队以后，弟兄们都来向他打听新四军是怎样的人，他如实地说了在新四军里的遭遇。连长知道后，把他叫去大骂了一顿，末了对他说：“那是共军的欺骗手段，争取人心的把戏。到了打仗的时候，还不是叫俘虏往前冲，去送死！”王克勤听了连长的话，将信将疑。1945年10月平汉战役中，王克勤的师长在被包围的前3个钟头就跑了。当八路军把79团包围时，别人都吓得浑身发抖，他却满不在乎地在地里挖老百姓的花生吃。八路军战士一冲过来，他就十分熟练地把机枪交了。当年10月底，他由解放大队补充到了老虎团第1连。在班里，同志们和连排首长待他都很好，处处事事都关心他，照顾他。尽管如此，他总是以不信任的态度和戒备的心理对待同志们。他工作不积极，还常和连里的解放战士一起瞎嘀咕，讲怪话，发牢骚。这次排里发生了军民纠纷的事，他冷眼旁观，态度冷漠。全排要负荆向群众请罪，他一肚子的不高兴，认为这是小题大做，在国民党部队里，甭说捆个逃兵，就是枪毙逃兵也是常有的事啊！徐骁勇提议让他教民兵拆卸机枪，他更是十分地不乐意。昨晚站岗，他确实着了点凉，鼻塞头痛，连饭也没吃便睡下了。

张贵见王克勤躺在炕上，才放下心来，急忙跑到连部，向副指导员杨有贵做了汇报。

卫生员何小林给王克勤吃了些药片。张贵和杨有贵端了葱、豉、生姜汤面条来。王克勤没说一句话，端起就吃了个精光，抹抹嘴巴，对三个解放战士说：“瞧，共产党的官就是会收买人心嘛。别看这会儿给我端饭，打起仗来呀，哼！还不是照样拿着匣子枪逼俘虏兵往前冲、挨子弹！”

“你，你这是啥话？”姚安气得吼了起来，“你把副指导员和排长的一片好心，全当成驴肝肺了嘛！哼，真没人性哪！”

杨有贵没有生气，和颜悦色地说：“王同志，你的病是感冒，今晚就不要上岗了，睡觉要盖好被子，起夜要穿好衣服，别再着凉伤风啊。”

“我们命贱，死不了！”王克勤一骨碌从炕上跳下来，拉起三个解放战士就跑了。

徐骁勇早就看不惯王克勤那一套了，气愤地说：“一个俘虏兵，解放战士，有什么了不起？怎么能这样不尊敬首长呢？这样下去还得了吗？”

杨有贵说：“王克勤在国民党部队干的时间长，要他一下子转变过来，不容易啊！改造一个旧军人，没有一段时间的耐心教育是不行的。我们要多关心解放战士，使他们真正体会到八路军和蒋军在本质上就是不一样。”

第二天早饭后，按照上级部署，老虎团来到张村参加军民团结大会。

张村西头晒场上，搭起了一座临时露天会场。

穰明德首先讲话说：“……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非常重视这起军民纠纷事件，派我代表部队，向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和张村民兵队以及群众赔礼道歉，承认错误！”

穰明德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会场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他扬扬手继续说：“同地方党、人民政府和群众搞好团结，是我们军队打胜仗的可靠保证。最近几天，安阳的国民党第41军不断向我漳河地区蚕食进攻，修筑碉堡，步步推进。在严重的局势下，如果我们闹不团结，拼内耗，岂不正中了蒋介石的下怀吗？所以，刘司令员和邓政委要求我们尽全力密切军民之间的血肉联系！这次军民纠纷事件发生后，地方党、人民政府以及我们部队的首长，都做了大量的、细致耐心的工作。当事人双方对事件的性质和错误的危害性都有了深刻的认识，表示要无条件地消除隔阂，搞好团结。我们在党的领导下已经圆满地解决了这个矛盾，达到了军政、军民团结的目的。这次军民纠纷的主要责任在我们部队。张贵同志今天诚心诚意向民兵和乡亲们负荆请罪来了。”

张贵身背荆条，带着悔恨的神情走上了主席台。

会场里，群众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张贵这小子知错能改，我倒很喜欢他呢。”

“老弟，当年周处被百姓当作三害之首，但他勇于改过自新，斩蛟于水，杀虎于山，终为忠臣良将。古人云‘朝闻夕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依老朽观之，张贵定能改之，不负众望啊！”

“哎，张秀才，别再酸溜溜地发议论了，听张贵说吧！”

张贵面对上千的人，难免发慌，结结巴巴地声泪俱下说：“这件事，全是我，我的错。毛主席说过，战士逃跑了，只能请回来，不能去抓，不准打骂。可是我，我违反了毛主席的指示，违反了部队的纪律，犯了军阀主义错误。我把自己的好同志、好战友、救命恩人当作敌人来捆，这是我骄傲自满，看不起民兵，眼里没有政府和群众，让严队长受了委屈，也伤害了洪德敏同志，损害了军民关系和军政关系。我向你们赔礼请罪！”

张贵取下背上的荆条，双手高高擎起。严云和洪德敏跑上去，各自认错。三人抱头哭作一团。

村党支书老孟亲自点燃鞭炮，激动地说：“让这鞭炮崩掉军民之间的一切不愉快吧！”

民兵队同1排的战士们在鞭炮声中紧紧地握手言欢。老乡们高兴地笑了……

张贵把一箱子弹交给严云，诚心诚意地说：“好战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

严云看着箱盖上的红纸条说：“老张，咱们就按这上面写的去做：‘军民团结，保卫和平！’”

洪德敏抹了一把眼泪，悔恨地说：“排长，都怨我鬼迷心窍，害得你犯了错误。我想通了，坚决要求回部队，跟同志们一起保卫咱们的胜利果实！”

穰明德高兴地握着洪德敏的手说：“我们欢迎你归队！”

冯市长向台下的群众大声问道：“乡亲们，老虎团的战士是谁家的子弟呀？”

“当然是我们的子弟！”台下异口同声地喊道。

冯市长又转向老虎团问道：“同志们，你们为谁打仗呀？”

“为人民而战！”

“所以，”冯市长肯定地说，“我们只有民拥军，军爱民，军民团结一条心，才能打败蒋匪军！现在蒋匪军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来了。乡亲们，我们只有拿起武器来战斗，积极参军、支前，才能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呀！”

台下立刻就有30多个青壮年嚷着要求参军。罗锋派军务股长给他们登了记。

老虎团指战员按照计划，各连分片包干，帮助群众生产，指导民兵练武，一连搞了八九天，整个村子沉浸在军爱民、民拥军的热烈气氛中……

穰部长看到张贵和严云又和好如初，军民关系得到进一步改善，心里自然欣慰。他一方面指导部队扎实进行军政整训，另一方面又指示老虎团为群众打了十来眼井，解决了张村、大王庄和柳镇群众人、畜饮水和浇地困难的问题。这次军民纠纷得到了圆满解决，穰明德和冯如九如释重负，心情轻松地赶回邯郸，向邓小平复命。这里搁下不提。

且说一日下午，武辉正在起草一份如何加强改造解放战士的报告，团部宣教干事樊根突然闯进来，高兴地喊道：“老武，你看谁来啦？”

武辉回头一看，不禁喜出望外。欲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