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爱屋及乌,他也不在乎她痛苦。
好可怕的男人,她以为他面冷心热,却原来,他的心比他表现得还要冷血。
秦如珠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本性暴露的许昌明,不禁缓缓笑了。
嘲弄地笑了几声。
“错了,都错了。是我一开始就不该认识你,错信你,是我太蠢了!他们咎由自取?不,许昌明,我们才是咎由自取!”
她抓着许昌明的衣襟,轻轻地握住,将脸埋进他怀里。
“我恨我不忍心下手,但现在,我忍心了。”
许昌明察觉不妙,他本能地要推开秦如珠,却现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气血乱走,他一颤,便吐了一口黑血。
“你,你做了什么……”
他眸光一晃,看到地上的茶盏,不由得眸子一睁。
“你……在茶水里下毒?”
不敢置信地瞪着怀里像只兔子,他手指一抬就能弄死的秦如珠,唇角血溢出。
下一瞬。
胸口插入一把匕。
秦如珠双手紧握匕,捅进许昌明的胸口。
她微微弯唇,笑了,血水却不住从唇齿溢出。
“是啊。你说只有你不嫌我会保护我,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怕疼怕黑怕死的娇气包……最怕的,是孤独地枯萎啊……
余生太漫长了,我怕噩梦,怕骂名,怕囚禁……想想,倒是,不怕死了……”
为了让许昌明降低戒心,她自己也喝下了有毒的茶水。
她知道他多疑,自私,但他也同样自大。
他不是信任她不会杀他,他是自大地认为她不敢。
可母后和张嬷嬷,哪怕世人口诛笔伐说她们十恶不赦,那也是她这十八九年来,最爱护她的亲人。
就连父王,他只疼爱她这一个女儿,在许昌明攻城之前,她都是父王最喜爱的女儿……
许昌明杀兄弑父,要亡她的国,她喜欢的小兔子,他将它分尸。这样的人,又岂会爱护她一辈子?
“秦如珠你——”
许昌明不敢置信,他推开秦如珠,扶着胸前的匕,开始慌了。
他看着被他推倒在地的秦如珠,不禁怒骂。
“你这个疯子!放着,荣华富贵不要……你,你要杀孤?”
秦如珠疼得浑身抽搐,但她只是握住腰间的玉佩,眼神涣散,唇角却带了笑。
荣华富贵?她生来就拥有了,不是他,她本可以一直享有。
“来人,来人啊……救孤,快传御医,救孤啊!”
许昌明喊着,但他喉咙里不断涌出黑血,他恐慌地摇着头。
“不,不,我才当上王,我不能死……我,还没一统天下……我还没完成大业,不——”
他倒下了。
抽搐着,却仍不肯认命,想爬起来。
外边涌入一队卫兵,为的是许昌明的堂弟——
他收到秦如珠揭许昌明弑君的传信,在许昌明随何从出去后,便被秦如珠安排在附近埋伏。
秦歆和秦如珠在宫里玩的“猫捉老鼠”,其实摸透了宫里的地形。
秦歆出宫时,便带着秦如珠这封信,交给了辉国的郡王,这还是许昌明自己口中的“喜欢闲云野鹤不爱权力争斗的傻堂弟”,但其实是许家最正直的子弟了。
他带着卫兵来,本是抓许昌明,却不想,秦如珠竟抱着和许昌明同归于尽的念头。
许昌明咽气了。
秦如珠将视线从他因不甘而瞪大的眼睛上挪开。她在眼里最后那点光湮灭前,伸手,想够一够外边的天空。
但她的手,好像只摸到了那屋檐下的鸟笼。
里边的鸟雀穿着漂亮的羽衣,似受到惊吓,振着翅,挣扎着要飞出笼子。
羽毛振落,旋转着,来到殿内,落在她手边。
她的眼皮子一开一合的,最后,世界归于黑暗。
而她,归于恶果。
殿内乱作一团,年轻的郡王命人将这对“怨偶”的尸体抬出去。
秦如珠躺在担架上,白布覆了全身,玉佩从手中滑落,摔碎成几瓣。
经过屋檐下时,那笼子里的鸟,叫唤了声,用身体撞开了本就不牢固的锁,振动带血的翅膀,终于勇敢飞出,往它不敢奢望的天际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