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韞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雖顧及沈懷珠的傷,但為避免給這對夫婦惹來禍端,還是覺得早走為妙。
半夜,沈懷珠睡得淺,聽到地上的齊韞窸窸窣窣起身,獨自出門去了。
天未拂曉,馬蹄掠地聲從院外傳來,緊接著房門被打開,齊韞輕手輕腳返回,見沈懷珠睜著眼抱膝坐在榻上,動作一滯:「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沈懷珠吸了吸鼻子。
齊韞快步上前,摘去木施上的薄氅將她攏好,溫聲道:「我買了籠餅,還有杏仁餳粥,你吃一些,待會我們就走。」
沈懷珠點頭,籠餅是自己吃的,餳粥還是由齊韞一口一口餵。
概因傷病的緣故,沈懷珠吃的不算多,穿戴齊整被齊韞牽出門時,果見院外栓了匹健壯的駿馬。
沈懷珠問:「你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齊韞看了眼身上的粗褐麻衣,不避不諱道:「能抵的都抵了。」
沈懷珠見他除了那把劍,當真是什麼都不剩了,便笑:「方才留在屋中的,可是僅剩的一點?」
齊韞也笑,「嗯,如今又是身無分文。」
兩人行到馬前,齊韞本想抱沈懷珠上馬,沒想到她自個兒拽著韁繩,費力爬了上去。
他隨後上馬,握住韁繩,將她圈在懷中,朗聲道:「坐好了!」
說罷一夾馬腹,往北奔馳。
沈懷珠的傷不宜顛簸,齊韞未將馬策得太快,兩人繞著山林,走的隱蔽。
昨日觀李二娘那夫郎的神色,他們二人恐已被通緝,那麼此處便已被曹轅所控,人多之地不宜多行,兩人便不得不繞遠道而行。
恰應了先前的話,曹轅當真是恨極了齊韞,如此步步緊逼,甚至不惜得罪河西,也誓要取他的性命。
傍晚時分,林中霜氣鋪下來,冷得人手腳發僵。
沈懷珠為齊韞重包紮開裂的傷口,將將為他整好衣衫,遠處忽然傳來嘈雜的馬蹄聲,蕭瑟的樹林那頭,隱約出現一對兵衛的身影。
兩人對視一眼,齊韞迅單手攬過沈懷珠,翻上馬背,往反方行疾馳。
冷風針刺一般刮在面上,身後兵衛緊追不捨,幾陣破空倏響從身側擦過,沈懷珠餘光閃過幾支追程而來的翎羽箭,背後青年在這動靜中驀的往前傾頓,耳畔傳來他的一聲悶哼。
沈懷珠知道他是中了箭,側越過他的肩膀一看,正是被曹轅所傷的,反覆掙裂的那處傷口。
她看不見齊韞的臉,只得瞥見他緊緊繃著的下頜與泛起青筋的脖頸。
她想要說話,齒關一松,灌了滿口風。
齊韞的呼吸漸重,沈懷珠察覺到不對,問道:「齊韞,你怎麼樣?」
「這箭有問題。」
微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整個人沉下來,覆在沈懷珠的背脊上,似乎在努力保持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