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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傅阳打电话给司机老王，“晚上去一趟w市。”

w市是林音拍戏的地方，司机老王听到季傅阳的吩咐，赶紧过去。他心里也有埋怨，到w市去，少说也要三小时，这大晚上的，季总折腾什么？但是当他看到季傅阳黑沉黑沉的脸色，一句话也不敢问出口。

一路上季傅阳持续低气压，手里拿着手机轻轻转着。仿佛一忍不住，一用力，就会把手机也砸出去。

晚上十点多，林音接到季傅阳的电话，她心里有点甜蜜，季傅阳天天准时给她打电话，虽然她能说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是有个人能分享，还是很开心。

“在哪儿呢？”季傅阳问。

林音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还能在哪儿，宾馆呗。晚上我们到学校外面的商业街拍戏，围观的人好多，里三层外三层，我们差点都出不来……”

季傅阳静静听着她说话，一言未发。

他平时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林音早已习惯，她想了想，决定老实交代，“季先生，还有件事我跟你说。”

“你说。”

“这部剧的男主角临时换成了秦晋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当初要是秦晋南演男主角的话，我肯定不接这部戏的……季先生？季傅阳？”她放轻声音，试探性地喊了两声，“你生气了？”

那边没有回一句话，林音觉得有点点委屈，她又不是情愿的，“季傅阳，你不能为这种事情再生气了。”她的声音，撒娇中包含着委屈。

季傅阳听得火气更旺，他只听到三个字，秦晋南！秦晋南！秦晋南！

林音给他生过孩子！林小宝是秦晋南的女儿！林音现在还跟秦晋南牵扯不清！

他一言不发地按掉电话，从刘雨桐那里问出酒店地址，直奔酒店。

林音被挂电话，觉得莫名其妙。一般情况下，季傅阳都会等她先把电话按断，他再结束通话。这回……林音隐隐觉得什么事要发生，她心里慌慌的。

十点半，有人敲房门。周妍过去开门，看到的是季傅阳，顿时大喜，难道她这些天的短信有了效果？她甜甜蜜蜜地腻上去，喊了一声，“傅阳……”

“滚！”季傅阳完全没有兴趣理会不相干的女人。

林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会出现季傅阳，“你怎么来了？”

季傅阳不跟林音废话，有些粗暴的，直接拽起林音的手，往外走去。林音被他拉着，踉跄一步，好不容易站稳之后，脚步加快，跟上他的。

“你怎么了？”林音皱着眉，她的手被他弄疼了。

季傅阳隐忍着不爆发，老王在酒店楼下等着。把林音塞进车里之后，他沈着脸说了一句，“回s市。”

“是有什么急事吗？”林音瞪着眼睛问季傅阳，“明天还有我的戏份，什么事啊，你跟我说一下，我得跟导演请个假。”林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季傅阳是为什么而生气……

季傅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林音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林音见季傅阳不理她，也就不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在旁边静静坐着。

回到s市的公寓后，已是深夜。林音也忍不住有了脾气，“你到底是怎么了？”

“林小宝是谁的孩子？”季傅阳开门见山，眼神阴沉地问林音。

林音一下子愣住了，季傅阳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他难道不知道吗？林小宝是她的天使，也是她……一生的污点。她当初找张远帮忙，理所当然地认为张远会把这些事情跟季傅阳说。

是她一厢情愿？以为季傅阳知道自己那么不堪的过去，还想和她在一起？

“这种事情，你知道了，何必再问？”女人比男人感性地多，林音一谈到林小宝的问题，眼泪就涌上来了。

季傅阳暴怒，“我他妈的之前不知道！你从没跟我提过，我怎么知道？！”

“你要我自己把伤疤一遍又一遍地撕开给你看？对，我林音不是什么好女人！读高中就跟男人乱搞，十九岁就怀孕，还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因为我们家都是婊子，我妈是个小三，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林音情绪崩溃，大哭起来，“但是季傅阳，我求着你喜欢我了吗？我把事情都告诉了张远，他不是你的人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林音激动到语无伦次，季傅阳凭什么怪她？她的过去不是一张白纸，甚至混乱不堪。她没想过要一直瞒着季傅阳，季傅阳说过她有困难可以找张远，她的所有事情张远都知道，她以为这样季傅阳也会间接知道……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季傅阳，她深入骨髓的自卑，就是从她的家庭中而来。

她的父母亲，她的弟弟，她的女儿……

因此前阵子季傅阳对她的态度有转变，说要跟她在一起。林音觉得自己真天真，竟以为季傅阳能接受她的过去。她不敢接受，美好的梦境都是假的、虚幻的、不堪一击的。

果然，当她试着和季傅阳在一起时，所有的一切，都破灭了。

林音，你怎么还奢望过，自己能得到幸福呢？

☆、折翅

林音被季傅阳带走之后，一晚上都没回宾馆。周妍好奇林音跟季傅阳是什么关系，她咬着唇想了想，等了一晚林音之后，第二天一早，她就打电话给刘雨桐：“你知道林音有什么事吗？她昨晚被季傅阳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刘雨桐惊讶，林音没有知会过她啊，她抓住了重点，“你说被季傅阳带走了？”

“嗯。”周妍回答，“雨桐姐，林音和季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这是林音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刘雨桐不会随便泄露林音的隐私，打个太极糊弄周妍。她借口自己很忙，没有再和周妍说下去，挂了电话。紧接着，她急匆匆地拨出林音的号码，铃声循环播放了两遍，无人接听。

此刻，林音在公寓里，昏昏沉沉睡着。

昨晚她和季傅阳大吵一架，季傅阳最后摔门而出，留下她一个人在公寓里。林音不想再呆在季傅阳的公寓里，但已经三更半夜了，打车回家不方便，还会吵到远晨和小宝休息。她声嘶力竭，感到无比疲惫。

林音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情绪会来得那么激烈。也许是傍晚小宝打来那个电话，说她想要爸爸妈妈，她那时候就忍不住想哭了。晚上季傅阳揭了她的伪装和伤疤，像点燃了一颗炮弹的导火线，她积蓄着的情绪就爆发了。

林音看一眼手上的伤口，有细碎的玻璃渣子扎进去了，这时感到疼，钻心的疼。她找出医药箱，右手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玻璃渣。因为不熟练，她的手颤抖着，冰冷的镊子碰到伤口，又是一阵疼痛。接着拿酒精消毒，包扎好伤口。

处理完手上的伤，她连洗漱都懒得去。躺在床上之后，林音眼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这个房间，充满了季傅阳的气息。他喜欢的装修风格，他的灰白格子床单，他残留在被子中的味道……林音觉得疲惫，失望，难过，仿佛又回到了需要强撑着才能度过的日子。林音笑自己傻，她还天真地以为，季傅阳可以接受自己，包括了她糟糕的过去。事实证明，心无芥蒂的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季傅阳对她，远远谈不上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