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絮絮叨叨地念着,谢兰若在她那阴霾的脸上,可算看到了一丝笑意,淡淡地应承道,“小孩心性,就喜欢吃些甜食。”
“我不敢给他吃太多的甜食,就怕他以后尝不了一点苦头。”
董氏将话题扯了回来,说起了幼时闺事,“我是家中的庶长女,从小不受待见,父亲宠溺嫡女,任由她欺凌于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嫁进宫里成了董贵妃,父亲回过头来,又把我嫁给了沈均宜。”
谢兰若不想听她说这些伤感的话,但见她眼里泛动泪光,终是不忍地由着她说了下去。
“不是没有心生欢喜过,他是两榜进士,又长成那样的天资风华,我一度感念过佛祖,赐了我一门这么好的姻缘,只在婚后才发现,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董氏念及过往,慌措地摇了摇头,“他甚至不配称之为人,他只要儿子,不要女儿,我在生出琅儿之前,先后怀过两次身孕,都是在大夫诊出是闺女后,全都滑了胎。”
谢兰若悚然间说不出话来。
“琅儿是我的命,只要他能好好地活下去,这辈子我都别无所求了。”
董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顺嘴提了件事道,“我听人说,前些时日倭寇来犯,在闵海上和乌山军大战了一场。”
“孰胜孰负?”谢兰若不淡定地追问出声。
“乌山军赢,听说倭寇被打得落花流水,连夜逃回了岛上。”
董氏这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取悦了谢兰若,战事有了结果,她整个人都踏实了。
沈琅站在门廊下,一直死死地盯着谢兰若,看见她过来,他横了眼道:“有我看着,你休想害了我娘!”
谢兰若绕过他,往院里的那口井水走去,“那你看见我害了你娘没?”
沈琅看着他娘安然地坐在石椅上,收回了愤恨的目光,他追在她身后执拗地说着:“不管是谁,都不许欺负我娘。”
谢兰若从深井边上将水桶捞上来,用水瓢盛满了一壶水,“欺负她的人不是你吗?”
“我……我没欺负她——”他在竭力辩解着。
她看着那张小脸上肿起来的巴掌印,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试探地问道:“你娘是不是让你发誓,不要找我报仇?”
沈琅看她的眼神,复又狠厉了起来。
谢兰若当即了然,董氏或许猜到了董家大势已去,之所以来找她,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在她这里为沈琅留下一条生路。
董氏未免将她看得太仁慈了。
“你不但不听她的话,还上门来找我寻仇,还敢说你没气她?”
“我娘糊涂了才会放过你,将来我越长越壮,你一天天老去,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斩于剑下!”
谢兰若见他气势汹汹地放了狠话,蓦然笑了起来,她应承道:“把你娘带走,告诉她,我等着你来找我报仇的那一天。”
她将壶里的水全都倒回木桶里,“顺便提一句,我和你是世仇,她想要的那个结果,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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