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取,然后我们去民政局。”
时瑜捧着半个烧饼,听得双眼发直。
“这,这就结婚了?”
阮天山瞟了他一眼,点头。
“先上车再买票,这操作确实被阮天山玩明白了。”
“或许叔叔阿姨有自己的考量。”时瑜凑近了一点,拍拍阮天山的肩,“你也别多想。”
阮天山靠在橱柜上,摇摇头,唇角勾了一下,带着一点疲惫和倦意,“不是这样的。”
“一段感情开始的不明不白,也会结束的不明不白。”阮天山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叼着没吃完的烧饼,含混不清地说:“我妈和阮天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时瑜看着阮知秋,他咬了一下嘴唇,有些问题憋在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倒是阮知秋很坦荡,掀开了眼皮,“你是不是想问他们是怎么分开的?”
“很简单,因为不合适。”
“可能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他们的圈子完全没有任何交叠,我妈的朋友觉得她疯了,阮天山的朋友觉得他迷瞪了,虽然他们觉得没什么,但是事实证明,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结婚结的太草率了,从结婚到离婚,不到一年。”阮知秋把最后一口烧饼丢进嘴里,伸了一个懒腰。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阮知秋这个故事讲了大半个夜晚,短短几个小时,说完了林之桦的大半辈子。
“我妈辞去在天山集团的工作后便回到淮临,那时候她才发现怀上了我。”
“但是我妈身体原因,医生说如果这次流产,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阮知秋的手肘撑着膝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花纹,良久才轻声道:“造孽啊。”
“她和我后爸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搭伙过日子,结果那个畜生后来开始酗酒,喝完酒就开始打人,连外婆都不放过。”
“结果有一天他自己喝多了,掉进海里淹死了。”
“然后我妈妈,”阮知秋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浓浓的鼻音,掌心虚虚地遮住了眼睛,“她受不了了,就上吊了。”
“等我们发现时,身体已经凉了。”
阮知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顿住了,任凭时瑜怎么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回应。
良久,他才开口:“时瑜你知道吗?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没爹没妈的孩子和没人要的孩子是没有很大区别的,路过的狗都能来踩你一脚。”阮知秋的声音平淡如水,但是时瑜听去了,心里却疼得难受,他吸了吸鼻子,捏着糖饼不知道能干什么,化掉的糖水沾上了他的指尖,但是时瑜却忘了擦。
“阮知秋”时瑜有一瞬间的心慌,他从板凳上滑下来,踉跄了几步,下意识地抱住了阮知秋。
那一刻,时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灵魂抽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时瑜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不敢松开阮知秋,尽管手里的糖饼已经凉透了,指尖的白糖也干涸了,但是恍惚间,时瑜觉得,他一旦松了手,从今往后便再也抓不住阮知秋了。
“阮知秋,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别吓我。”时瑜哑着声音,急切又慌张:“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阮知秋的眼底古井无波,只有双唇一开一合,声音极轻,轻到时瑜必须要极度认真,才能勉强听清楚阮知秋在说什么。
“我能怎么办呢,后来想了想,既然没人能帮我,那就自己帮自己呗。”阮知秋顿了顿,思绪飘回从前,“别人家的孩子欺负我,我就追着他打,打到他跟我道歉为止,他父母来我家闹事的时候,我就举着菜刀,想疯狗乱咬人,见一个砍一个,打到整个小镇没有人来敢惹我,镇上的孩子看见我就要绕道走。”
“还有那群说闲话的,我听到一次就去砸一次门,砸到他们消停为止。”
“你是第一个,没有嫌弃过我,没有说过闲话,没有看不起我的人。”阮知秋把额头抵在时瑜消瘦的肩上,这一刻,他才完全卸了力。
“给我妈妈办完后事,阮天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我家,他哭着给外婆磕头,说他对不起她。”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北安去上学,我把他从家里赶了出去。”
“我妈上吊的前一晚,和我说了好多话,话里有我,有外婆,有方冉阿姨,甚至连以前刁难过她的同事她都提过了,唯独没有阮天山。”
“她是有多恨他啊,恨到快要死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回忆。”
“所以,我凭什么让阮天山再来恶心我妈呢?”
接你回家
“小病秧子,我可是把压箱底的秘密都告诉你了。”阮知秋打了一个呵欠,“你敢随便乱说,别想好好的回北安。”
“好,不过,”时瑜顿了顿,“那你脸红什么?”
阮知秋:
“我热不行吗?”
“今天零下三度。”
“你闭嘴,回去睡觉。”
他们闹到清晨才回房间睡觉,时瑜非要和阮知秋挤在一张床上。
“你自己没床吗?”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时瑜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在床上关心是吧?”
时瑜一愣,困意顿时消退了大半,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脸颊红了一圈,盯着阮知秋看了好一会,只可惜阮知秋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
“算了,今天就让着你吧。”
他们一觉睡到下午,时瑜赖在被子里不肯起来,倒是阮知秋,一觉起来神清气爽,他瞅了一眼身边的时瑜,戳戳他的腰,“小病秧子,该起来画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