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连子过来了。”莺儿忽然从前面跑了过来,低声向夜寒烟急道。
祁诺浔慌忙放开夜寒烟的肩膀,飞快地向后退了两步。
夜寒烟如释重负,忙草草地向他福了福身:“多谢殿下相送,含英殿距此不远,本宫自行回去便了。”
没等祁诺浔开口,小连子已转过墙角看到了二人,忙过来在夜寒烟的面前扑地跪倒:“奴才叩见娘娘,娘娘大喜!”
夜寒烟本来恨他到含英殿耀武扬威,此时却感激他出现得正是时候,只觉从前一切过犯,都可以既往不咎了,忙笑吟吟地叫他起身:“公公同喜。本宫这条小命到这会儿还在,自然是万千之喜,倒多亏了公公提携呢。”
小连子只管跪在地上磕头,想到自己先时逞威风对她冷嘲热讽,这会儿却难以自圆其说,不禁额头冒汗、背心发冷。
祁诺浔见夜寒烟只与小连子说话,根本不打算再理会他,只得尴尬地笑了一笑:“既如此,娘娘请慢走。”
夜寒烟冷淡地点头欲走,小连子却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这死里逃生之喜,你刚才已经贺过了。”夜寒烟想从他身旁绕过去而不可得,心下不禁有几分着恼。
却见那小太监站起身来,笑嘻嘻地道:“死里逃生之喜已经贺过了,奴才再贺娘娘苦尽甘来,重获盛宠!”
“这话怎么说?”夜寒烟不禁吓了一跳。
小连子堆着一脸的笑,一张嘴咧得几乎比脸都宽:“皇上刚才吩咐了含英殿解禁,又说要晋娘娘的位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夜寒烟听着莫名其妙,不知道皇帝又在搞什么鬼。但她心中宽了,对这些杂事倒不怎么关心,胡乱应付了几句,又叫莺儿打赏了几两银子,才终于摆脱了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奴才。
主仆三人一路慢慢地往回走着,夜寒烟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反而什么都不敢细想;蕙茹低着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莺儿神色坦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夜寒烟的身后,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夜寒烟忌惮有她在旁,纵有心事也不敢与蕙茹商议。三人一路默不作声地走回含英殿,果见外面守着的侍卫撤去了一大半,从来都是半掩着的大门此时也大开着,一群太监宫女在里面东张西望,脸上俱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夜寒烟实在猜不透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也不去瞎猜,回到含英殿之后便将丫头婆子门一股脑儿赶了出去,独自躲在殿中清闲自在。
可是她想清闲的时候,旁人却未必许她清静。过了不过片时,便有一大堆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小宫女小太监前来道喜,夜寒烟烦不胜烦,只吩咐蕙茹和沫儿两人在外面接待,自己干脆躲进了内殿,推说身子不爽快,谁也不见。
小雅好奇地跟进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今儿凶多吉少了呢!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牺牲色相去勾引那个老皇帝了?今晚要不要预备接驾啊?我跟你说,皇帝以后若是常到含英殿来,我可就不伺候你了!看见那个老贼就生气!”
夜寒烟被她吵得心烦意乱,用被子蒙住头也挡不住她的聒噪,索性烦躁地坐起身来,披了衣裳便要冲出殿门。
“喂,你干什么?”小雅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拽了回来。
夜寒烟心烦意乱地甩开她的手,怒道:“我去找老贼问个清楚!”
小雅见她气得白了脸,才知自己适才这番玩笑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忙拉住她赔礼不迭,又笑着劝道:“他已经下了旨,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解禁也有解禁的好处,你怕什么啊?他要封你昭仪,你就让他封嘛!含英殿的位分高了,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又没下旨要你接驾!再说了,他便是真的要来,你一定不肯,他还能霸王硬上弓吗?我看他一大把年纪了,这条心还是早死了的好!”
“真不知道这老贼又要搞什么鬼名堂!”夜寒烟恨恨地在软榻上坐下,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心中更加烦乱无已。
“他这么做,一定是在向你讨好,若不是看上了你,就是觉得你还有什么大用处,再不然就是感谢你帮了他的忙,这叫礼尚往来。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小雅在她身旁坐下,细心地帮她分析道。
夜寒烟想了一想,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想必是因为老贼自己想明白了,知道她帮了祁诺清的大忙,心中感激吧?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反倒是祁诺浔的表现,让她实在摸不着头脑。他此前并未掩饰过他的野心,也并不惧夜寒烟看清他的真面目,今日殿上更是针锋相对,本来到此恩断义绝就可以了,他为何最后却又说了那样一番话,装作情深意重的样子?莫非他还有什么阴谋,要着落在她的身上来实现吗?
夜寒烟心中实在参详不透,但二人嫌隙已深,又岂是他几句话便能解释得清楚的?别的尚且不论,他送来的那件“证物”之中本来已有花笺,却偏要在珠钗之中再藏一张字条,不是信不过她又是什么?
当然,夜寒烟也很清楚,她将那花笺毁去,祁诺浔必然是知道的,既然两人从未彼此相信过,又何必再假惺惺地说什么海誓山盟,装什么情深意重?
那人惯会笑里藏刀,以后更要加意提防才是!
夜寒烟得空将今日之事从头至尾细想了一番,知道只要防着祁诺浔的暗箭,其他杂事倒不足虑,心下稍稍安定了些,正要吩咐小雅同去看外面的情形,却见沫儿急冲冲地跑了回来:“娘娘,柔仪殿秦婕妤来访。”
夜寒烟微微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是与她同日册封为妃嫔的秦素锦来了。这个人在宫里也是举足重轻的人物,由不得她不见,忙吩咐小雅帮她整妆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