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见君禁不住咋舌,这东宫太子好端端的,不去圣上眼皮子底下围猎出风头,偏偏要召见他作甚?自入仕一来,除去上朝时,得见他和三皇子在圣上面前,会为了政事争执一二,其余时候,自己同他可没有半点交集。
谢见君虽是些许的疑惑,但既然是太子召见,他便没有推拒的机会,故而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侍从身后,缓步往营帐走去。
那侍从嘴极严,行事又谨慎,引他走过的路都是特意避开了人群,生怕会招人耳目。
营帐内,嘉柔扯着太子的衣袖左摇右晃地讨巧道,“皇兄,我去赏菊宴,只是想替你拉拢拉拢他嘛!谁叫那尚书大人不肯替你出面!”
太子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没好气道,“说来我还是要感谢您?感谢您为了拉拢谢修撰,跑去那宴席上,众目睽睽之下说要看看人家的夫郎长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现下外面是如何传的?都在说你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跑去跟个小哥儿抢人,况且,人家还有了身孕!”
嘉柔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全然没顾及自己公主的身份,“随他们说便是,我既嫁不得我心悦之人,正好败了名声,自此不嫁人了!”
“胡闹!”,太子脸色渐变,眸底罩下来一片阴霾,“新科三甲,除去这有家室的状元郎,那榜眼和探花,亦或是朝中其他言官,你只管去挑,若是瞧着有眼缘的,我替你向父皇求赐婚去……”
嘉柔对此充耳不闻,“除他以外,我谁都不嫁!”,她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茶,轻呷了一小口,而后重重搁放在案桌上,“皇兄竟是如此固执!我与常知衍自幼青梅竹马,你如今没有兵权在握,我若能嫁给这镇国公府的少将军有何不妥?不比你费尽心思拉拢那谢见君来得容易?”
太子叹了口气,望向她的眸光中满是无奈,“嘉柔,皇兄知道你与常知衍情投意合,但你也要明白,终有一日,他将顶替老将军的位置去到战场上去,你自有长在宫中,不知这沙场残酷,‘古来征战几人回’并非是玩笑话……拉拢镇国公府固然是妙计,但若是拿你的婚事来换,皇兄宁愿另寻他路……”
“还有……那谢修撰原本就是老师为我挑选的人,老师说此人贤良方正,襟怀坦白,可委以重任。”
嘉柔撇撇嘴,“那个老狐狸说的话,你也信?”
“如何不信?”太子反问,“倘若不是得了老师的指点,孤盖过了老三行事的风头,如今何尝能有机会能替父皇处理政务,好坐稳这太子之位?”
嘉柔被问得噤了声,她去赏菊宴当真只是想瞧瞧谢修撰的夫郎长什么模样,想通过内眷来替他皇兄拉拢谢见君,谁知竟然会叫旁个人品出了其他的意思,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自己招来母妃好一通斥责不说,就连父皇,也听了这莫须有的谣言来侧面试探过她,可她想嫁之人,又哪里是人家心有所属的状元郎!
“好了,嘉柔,皇兄同你说的话,你再细细考虑一番,常知衍是为良臣,但他不是你的良配……”,太子捏了捏紧的眉心,好声好气地劝说道。
不等嘉柔回话,门外侍从进来通报,说是谢修撰已经过来了。
太子冲嘉柔挥挥手,示意她早些退下,自己则命人将原本准备好,盖着红布的东西悉数都搬了进来,一切准备妥当后,方才召见了谢见君。
第11o章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谢见君由侍从引着入营帐,拱手行跪拜之礼。
“谢卿请起……”太子探手虚扶了扶他,待人起身后,便冲侍从招了招手,“来人,给谢大人赐座奉茶……”
谢见君受宠若惊,他颤颤地捧着热茶,如坐针毡。
自入仕以来,他不过只在早朝时,隔着熙熙攘攘的人堆,远远见这位未来的天子和三皇子在圣上面前,会为了些许政事争执几句,除此之外俩人再无任何交集,也不晓得这太子贸贸然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谢卿入翰林院已有月余,如今可还适应?”太子状似无意地轻瞟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问道。
谢见君搁下茶杯,立时起身做了个恭敬的礼,“回太子殿下的话,微臣入翰林院,有幸得宋学士不吝赐教,获益匪浅,日常又受诸多同僚的照顾,实乃感激涕零。”
“坐下吧”太子摆摆手,示意他入座,“莫要这般拘谨,孤今日召你前来,只是受父皇之托,对新科三甲慰问一二罢了。”说着,他冲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将案桌上红布揭开,露出被罩住的灵芝人参等一众上乘补品,还有一对,打眼一瞧便能看得出价值连城的玉如意。
“孤听闻谢卿的夫郎有了身孕,特此让太医搜罗了些有益于小哥儿生产的良药补品,待秋结束,谢卿,你便将这些带回去予你夫郎,好生调养下身子。”
谢见君抬眸望着眼前不胜枚举的东西,喉结微动,“微臣谢过太子赏赐。”,明知这些都是烫手的山芋,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对太子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不免也有些惴惴难安。
“谢卿是为父皇分忧,孤本就该礼贤下士,今朝新科前三甲中,孤最为看重你,你于殿试时说的那番话,孤虽未亲眼得见,但也略有耳闻,现下便再听听谢卿的见解。”太子微呷了一口茶,笑眯眯道。
前有镇国大将军,后有这未来天子,好端端的,却都对他这关税一事起了兴致,谢见君抿抿嘴,略一斟酌用词后,才将自己当时所想娓娓道来。
“孤知晓谢卿心怀天下苍生,此举是在为边境百姓谋福祉,博取休养生息的机会,谢卿胆略兼人,这殿前所言并非不是一计良策,只是父皇年事已高,行事稳健,到底是比不得咱们年轻人果敢又心思活络,这熹和朝的千秋大业,还是得靠咱们……谢修撰,你说是吗?”太子笑得一派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让谢见君心里一沉。
这一个个高帽砸下来,他就像是被架在了火堆上,来回翻滚着炙烤,饶是他再愚钝,现下亦能从这句话中品出点别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