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有孩子了,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心机到底重到了什么程度?聂臻此刻才发现,自己太过低估一个在宫廷长大的孩子的阴沉和冷狠。
前天刚下过雪,石阶前的鹅卵石又是那样出乎意料地湿滑,湿滑得让人害怕,定然是做过手脚的,他精心引诱她去那里,她却毫无防备,完全不知道他包藏祸心。
就算她失足摔倒,最坏的结果,一尸两命,也可以归咎于是自己的不小心,与他毫无关系,他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不过他到底只有十一岁,低估了他六皇叔的狠厉,他忘了,或者说他没有办法考虑周全,面面俱到,这样的年龄,执着于一件事,便忘了其他的事,所以他动了最不能动的人!
忽然想起,曾经温柔的孩子,也是差点折于他的手上,那个时候,只当承志还小,是无意的举动,如今看来,真是高估他了!
看着臻儿头上的伤痕,一直怔怔不语,君玄影沉沉叹了一口气,这样低级的招数,按理说臻儿不会中招,无非是因为她把太子当成了天真无邪的孩子来看,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黑暗,承志怎么可能纯洁得如同一张纸?和子麟相比,一个是仙,一个是鬼,当即温声道:“孩子没事,不过你要好好休息!”
次日,豫王妃在宫中受伤,伤及腹中胎儿的消息传出,豫王爷震怒,不顾皇上的强烈反对和贤妃娘娘的百般求情,以太子失德谋害王妃为由,将太子幽禁在东宫,朝野皆惊,谁都知道,这是即将废黜太子的前奏,或者说已经形同废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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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聂臻受伤不浅,不过好在是皮外伤,经过精心调养,伤情也渐渐稳定下来,腹中孩子也动了胎气,这几日,王爷什么都不许她想,连司徒飘飘也不得见,一直到确认无碍之后,才允许她离开房间出来走一走。
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透气,聂臻坐在王府花园中,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司徒飘飘大步而来,满腹怨言,“怎么好好去了一趟宫中就成这样了,我虽然在江湖长大,却也知晓宫中诡谲,你又不是弱质女流,怎么会轻易中招?”
聂臻无言以对,想起那个并不单纯善良的孩子,心底某处变得渐渐冷硬起来,她一直把他当成孩子来看,一直认为他虽然命途坎坷,却本性纯善,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只是她,还停留在过去,未曾走出来,现在应该用新的目光来审视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姐的关系,她和承志虽然并无血缘上的关系,却真有情感上的亲厚,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想不到一时柔软却差点换来今天的灭顶之灾!
见臻儿一直不语,司徒飘飘瞥了瞥嘴,目光凝结在聂臻额头上的伤处,摇摇头,“当时一定很痛吧,要是再深一点,你的这张脸可就彻底毁了!”
聂臻自嘲一笑,无忧看见的时候,也很好奇,可她只是告诉无忧,是自己不小心摔伤了,不愿无忧幼小的心灵染上一抹重重阴影。
时间悄然而过,君玄影的身影出现在聂臻身边,飘飘悄然退去,宫廷与江湖,是两个世界!
聂臻兀自看着眼前一束君子兰,淡淡道:“我原本不知晓一个孩子会有这样狠毒的心思?”
他脸上充满肃杀的笑意,“他已经不小了,你把他当孩子,他可没有认为自己还是孩子,不过这也是我的疏忽!”
聂臻心底愈沉,他说的没错,但这件事绝不是承志一个人可以做到的,还有,承志常年在宫中,为何会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恨意?背后是否有人撺掇?思虑片刻,默然道:“我想去见见他!”
他蹙眉,“见他又如何?”
聂臻道:“到底是师姐的孩子,我也曾真心疼爱过他,不管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也想为曾经的情谊做一个了断,也算是对师姐的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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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聂臻入宫,再次回到东宫,一朝一夕间,东宫全都变了模样,荒凉如冷宫,只有少数宫人惊慌逃窜而过,太子谋害豫王妃,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聂臻面无表情地进入到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再次见到了那双怨毒的眼神,没有在虚情假意的遮盖下,已再无掩饰,一个孩子有这样的眼神,让人心惊肉跳!
他见了聂臻便要扑过来,被身后侍从死死拉住,瘦小的身子再无法向前靠近一分!
聂臻静静看他,依稀觉得这张尚有些稚气的脸还是和以前相似,可明明又有哪里不同了,淡淡道:“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的眼神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厌弃和憎恶,朝聂臻啐了一口,“你是世上最虚伪的女人,表面上对我好,其实不过是利用我的身份,为你自己的贪慕虚荣铺路,你一直都在替自己打算,专门依靠美色迷惑男人,处心积虑六皇叔!”
聂臻也不生气,只是悠闲地品着茶,不是亲眼见到,谁也不相信这样一番话竟然出自一个少年之口,在宫中长大的孩子,生母早逝,父皇当他不存在,自然早熟而世故,只是自己少见多怪罢了!
他的目光恨恨地凝结在聂臻的小腹上,“你身为太傅,不思专心辅佐我,反而私心重重,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还在我面前装作对我情深意重,让我大舅父对你感恩戴德,可我不会被你蒙蔽,我不会让你的歼计得逞的!”
☆、番外六是非不分
小小年纪竟然有利刃般的恨意,聂臻沉默地凝视他,其实事实如何,王爷早已查得清清楚楚,不过聂臻想听他自己是怎么说的,半晌才道:“这些东西是谁教你的?”
他瘦小的身子一颤,高声道:“没人,是我自己看不惯你!”
太子谋害豫王妃的罪名已经朝野皆知,祸及自身,如今再无翻身的可能,而聂臻也不会允许一个谋害自己孩子的人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生活中充满了未知,曾经美名远播的迦南医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孩子会这样痛恨自己,不,他已经不是孩子了,而是一个心中充满怨恨的少年!
承志对他目前的处境很是清楚,看着聂臻的波澜不惊,咬牙切齿道:“六皇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他利用我父皇的信任,结党营私,架空我父皇的权力,我这个太子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他的利齿是聂臻从未见过的,不过聂臻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终于开口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爷是对社稷有功之臣,这些年,若不是他在,你以为你还可以安享这东宫太子的尊荣?你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你却听信歼佞之人的谗言,是非不分,实在难以堪当一国储君的重任,如今想要罢黜你,不过是众望所归罢了!”
承志喊得声嘶力竭,“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不信他从来没有觊觎属于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