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微弟子齐声应是,在陈红烛带领下返程。
子夜文殊从地上摘下了什么东西,然后站起身,带着依依不舍的青崖书生们离开。
纪辰看着子夜文殊,喃喃道:“他没什么要对宋兄说的吗?”
他当时按宋潜机的安排,将装满千渠沃土的盒子交给对方。那时候他就觉得子夜文殊过于冰冷,情绪内敛得不像真人。拿到宋潜机留下的盒子后,即使懊悔、愤怒、痛苦也只说了两字。
跟这种人打交道,想来十分辛苦。
子夜文殊与孟河泽擦肩而过。
孟河泽余光一扫,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忽然抹干眼泪站起身:“这个季节,该准备收麦子了。”
纪辰:“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千渠收麦子!”
纪辰一把拉
住他衣袖:“我不信,你定要去西海当魔头,宋兄会不高兴的。”
纪辰心想,你要是敢去,我就画个困阵,咱俩一起困死在擎天树下等宋兄。
一年、十年、一百年、千年万年……只是擎天树寿与天齐,他们却活不了那么久。
如果白日飞升就要去一个没有宋潜机的世界,那不如在擎天树下化作枯骨。
却听孟河泽道:“他一定还会回来。”
“你怎么知道?”纪辰怔然,不可置信地问,“你看见了什么?”
孟河泽骄傲地抬起头,在纪辰和其他宋院弟子面前,从未感到如此优越。
他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摘了什么东西,炫耀地向众人展示:“你家擎天树,能开出土豆花?”
淡紫色花苞在他指尖绽放,犹带一滴晶莹露水,与宋院花园中的一模一样。
“这是‘土三’的花,登闻雅会前夜,师兄便送这朵花鼓励我。那是很久之前,那时候我们还在华微宗外门打工……”
宋院弟子围着他,眼睛发亮地听他讲故事。
其实那夜宋潜机送出的土豆花有两朵。按理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但孟河泽始终没有提起另一朵。
千渠弟子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只有卫真钰站在人群外,闭眼仔细聆听树声。
金色树叶沙沙摇曳,起伏如海,像暗合某种规律的乐曲。
四周人声渐渐淡去,唯有乐曲在他耳中回响。
他出身世家,略通音律,此时只恨自己没有刻苦钻研过
音道。
不然他一定能听出更多。
“我听不出来,总有能听出来的人!”他忽然睁开眼,四处奔走,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人们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以为他大受刺激,陷入疯癫。李次犬和祝胜喊着卫王,试图拦下他。
直到卫真钰遇到一个荆钗布裙、怀中抱琴的蒙面女子。
他走到对方面前,暗含期盼道: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这首曲子在说什么?”
他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他也没想到自己跟此人还有平和对话的一天。
可是茫茫修真界,谁的音道造诣还能比此人更高?
他怕对方不告诉他,更怕对方说没有,一切只是你的幻觉。
“月圆之夜,魂归来兮。”抱琴女子脚步不停,目不斜视,从他身前经过,“你们若想接回他,不如去打造适宜魂魄寄居的法器,八月十五来碰运气吧。”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卫真钰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头脑阵阵发晕,一时不察让那女子走远了,只能大喊:“哪一年?”
人影杳然,话声伴着琴音从天涯飘来:“每一年。”
卫真钰望着她纤细的背影,高声道:“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