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亘古不化的冰山,高悬于空中的月亮,如果世界上真有修仙这码事,林川应该第一个被收为关门弟子。
一个完全没有欲念,比钻石更为澄澈的人。
那个人的心里,从十六岁到现在,就只有科学。
只有永不消逝的真理。
她以为林川会后退。
但是林川没有。
林川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风衣,随意披在濡湿的红裙外,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你等等,”苏离觉得不对劲,“你知道什么了?”
林川站在门口,神色复杂,语气晦暗难明:“如果你有客人,我在这里不方便,我可以下次再来拜访。”
苏离陡然睁大了眼睛:“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你以前有个‘朋友’,偶尔会来你家留宿,”林川恢复了一贯的彬彬有礼,“你曾经跟我说过的。”
“那都是老黄历了,”苏离快被她气笑了,“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半年开始修道了?主打一个清心静气,省得以后再为情所困吗?”
林川问:“你为情所困过吗?”
这人在这种话题上一向抓不住重点。
“据我所知,我跟你说过的为情所困,就至少有三次了,”苏离微笑着说,“林川,你失忆了吗?”
“我只记得这三次里都没有提到我。”
“我跟你的事,那更是老黄历中的老黄历了,”苏离语气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现在再说没意思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问,你是很在意吗?在意我爱上过别人吗?
她差点就问出来了。但也只是差一点。
只要想到如果问出这个问题,所得到的答案会像是过去无数次一样,只是轻飘飘的、无关紧要的、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的暧昧语句,她就不想问了。
不知道林川觉得有没有意思,反正她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气氛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林川第一次听见她这样点评她们的感情,老黄历,没意思,不提也罢。
她觉得很奇怪。
她已经习惯了苏离的执念,习惯了苏离每一次分手以后,都会发来一句“我分手了”的通知,然后心照不宣的和她再次成为“朋友”。
更习惯了苏离在所谓“朋友”这个界线里,时不时说出一两句关于过去和未来的玩笑话,好像她们真的是没有过嫌隙的“朋友”。
短暂的沉默里,一种可能性慢慢的浮现出来,摄住了林川的心神。
如果,苏离真的已经释然了,那么,下一次分手的时候,是不是不会再告诉她了?
这样的“朋友”关系,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林川,你要是真的没地方可以去,那我就再做一次好人。”
苏离在僵持的气氛里感觉到疲惫,她缓缓站起来,在茶几下方的抽屉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一个陈旧的钱包。
她从里面摸出六张百元大钞,一一摆在林川面前,说:
“我家门口有个酒店,你自己去住一晚吧,真的不奉陪了。”
林川没接她的钱,只是有点愣神,仿佛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林川,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吧?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有话不能说的感觉,过去这几年,我实在是受够了。”
苏离踮起脚,替她扣上风衣的扣子,动作之间,竟然还有几分温情。
“我和你之间,最珍贵的事物就无话不说。”
“认识你十五年,我在你面前没有演过可爱,没有装过清纯,没有扮过笨蛋,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没有伪装。”
“你别毁了这最后一点东西。”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川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外面在下暴雨,我没有伞。”
她定定的看着苏离,问:“你真的忍心让我这样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