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陽台上,洗衣機轟隆隆響著。
小區很安靜,他靠在震動的洗衣機往外看,只能瞧見樹蔭在夜色中擠成了一團團墨綠,間隙中透出點路燈的光斑。
他們所住的樓道臨近小區大門,門口緊鄰小廣場,轉進單元樓途經狹小的走道。
走道上偶爾會經過行人,但都形色匆匆,誰也不願在這種天氣中停留。
穆於拉出小板凳坐了下來,膝蓋抵住陽台闌干,右手拿著手機抵住下頜,眼皮低垂,像是盹著了。
洗衣機從開始運作還未到十分鐘,穆於的手機就響了。
穆於接起電話,電話那頭久久沒人說話,他也不言語。
他能聽見電話那頭隱隱的風聲,還有打火機點燃的聲音。
漫長的拉鋸後,是周頌臣認輸的聲音:「在家嗎?」
黑色的欄杆切割了樓下的景致,站在樹蔭旁邊,被路燈照亮的人影似被畫框圈住了。
穆於試圖看清那道影子,將臉貼到了冰冷的闌幹上,結果撞到了額頭,砰的一聲響。
然後他就見到那道影子動了動,在黑夜中旋了個身,似乎望到了樓上來。
穆於掛斷電話,穿上外套,從樓道一層層轉了下去。
他走得很快,周頌臣顯然也不慢,於是他們半道上相遇了。
周頌臣今日沒有穿西裝外套,而是一件黑色羽絨服,看著跟穆於身上那件白色的是同款,年齡也比平時瞧著更小了些。
他右手拿圍巾,左手夾煙,仰頭望著穆於。
穆於快步下樓,頭髮在腦袋上一翹一翹的,像對耳朵。剛在周頌臣面前站定,還未說話就被圍巾兜頭包住臉。
周頌臣拉住他的手,將他從昏暗的樓道中拽了出來。
穆於沒有問去哪,周頌臣也沒說。
他們一同上了車,穆於按著脖子上的圍巾,毛絨絨的:「你織的圍巾?」
周頌臣扶著方向盤,怪異地看他一眼:「可能嗎?」
穆於按著嚴密的針腳:「一般情況下,追求者都會親自織圍巾。」
周頌臣打開了電台,用音樂中止這個可怕的話題。
車內很暖,窗戶覆上一層朦朧薄霧,穆於用掌心拭出一角,街燈車影匯聚成光的溪流,緩緩地淌過車身。
「我們去哪?」穆於心情頗好地問。
周頌臣說:「吃不吃小餛飩?」
「吃!」穆於雙眼亮亮地說。
冬夜裡的一碗小餛飩,一口下去五臟六腑都暖了。
老婆婆做完他們最後一碗就收了攤,周頌臣帶著穆於從自己參與規劃的美食街緩緩走過。
不少街邊攤正在收檔,拉鐵柵門的聲音很響,從街頭灌到街尾,回音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