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起来,周濯也没有再毛手毛脚开玩笑。
他带着她一路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和街区,拐了很多次的弯道,从高楼林立到逐渐低矮的平房。
周濯开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就算带着头盔,岑溪也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
前方的人问她:“岑溪,我把你带这么远,你怕不怕?”
周濯很用力得说话,腹肌都在用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肌肉再跟随说话的声音在颤动。
可钻进岑溪耳里的只有呜呜的风声,和叹息一样的问话。
岑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周濯又问了一遍。
环山公路上有夏季的榜样的凉风,周濯带着她追逐热烈的夕阳,天边的火烧云,就连静默的群山都在此刻变得艳丽。
岑溪在华清呆了三年,完全没想过会到自己有一天会追逐夕阳。
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是有人陪她立黄昏。
还有人陪她追赶落日。
她趴在周濯耳边,隔着两道头盔对他大喊:“不怕!周濯带着我,我就不怕!”
夕阳下沉得很快,周濯又在加速,发动机的轰鸣声愈发大,岑溪自己都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她不确定周濯听没听见。
就用手指曲起来敲了敲周濯的头盔。
却只等来周濯一声骂:“不要命了,就一只手抱着我?不怕被甩出去?”
岑溪只能立刻抱紧他。
也不是报复,她就是觉得周濯很好,特别好。
她抱他抱得很紧。
但周濯没有不开心。
他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被紧紧抱住,就像是在万丈高楼上,他即将坠落,但有一双手死死拉住他,告诉他,没关系,我能救你。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周濯骑车的速度也渐渐平缓下来,直到车子停下来,岑溪取下来头盔呼吸新鲜空气。
乌墨瀑布一样的头发随着夜风被吹得缓缓摇动。
岑溪就靠在瞭望台的栏杆上,眺望远方,寂静的夜空被城市的灯光染上明亮的色彩。
和刚才的夕阳完全不同的景色。
周濯停好车,走到岑溪身边。
环山公路的最高点有个观测站,这里的瞭望台经常有人来拍城市的延时摄影。
岑溪问周濯:“你看那边是不是华清……”
话还没说完,周濯搂住岑溪的腰,吻上她的唇。
岑溪被他这一下吓得忍不住瞪大眼睛。
手掌要推开周濯,周濯却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
岑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趁着周濯看她不会换气的间隙赶紧捂住嘴。
周濯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点唐突,但是他选择不放开岑溪。
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分享他最喜欢的景色,属实有些激动。
母亲去世之后他的人生无比黑暗,朋友背叛他,父亲抛弃他和母亲,就连母亲,他确实也心疼她,但是他也才十几岁,即使再怎么装作成熟冷漠的样子,内心里也确实无比惶恐。
那个时候他迷上机车,风略过耳膜,机车的轰鸣声让他感觉就像飘在云里。
如果母亲的灵魂会随着云飘走,那他就做追着云的孩子。
每一次飙车,都是在和母亲的再会。
他是无意发现这条环山公路。
绚烂的夕阳就和母亲的生命一样,美丽又短暂,他不停地追逐,身边却一直没有人陪伴在他身边。
今天岑溪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