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嘀咕完,便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正要抬腿迈出紫凌苑的门槛时,却发现腿好似绑了铅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虽然刚出五月,可不知怎的,烈阳的光热好似单照他似的,身上灼热异常。
半个时辰过去了,只见那守卫咬着牙,额头青筋隐现,腿抬不起,跳不动,立在原地向上挣扎,身上衣衫尽湿。
终于,“啪”一声,那守卫小哥突然从地面跳了起来,失了防备,落地头便栽倒在门槛上。
一颗门牙和血而落,吓得守卫小哥屁滚尿流。
口中直喊“有妖怪”来不及摸牙,疯疯癫癫跑出府去。
百花苑里,玫瑰、桃花、月季、海棠等十余种花露天绽放,暗吐芳芯,春风拂面,暗香涌动。
宾客满堂,女君端坐于高阶之上,皇子公主、高门贵女、王公大臣依次落坐于高阶之下,红毯两侧。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恭贺女君五十寿辰。
宴席开始,便是诸位皇子公主献宝贺寿之时。
大皇子王時献玉灵珠一颗,此珠外形圆滑,晶莹剔透,大小可一手掌握,内里透着焰火一样的红光,宛若能把周遭事物燃尽一般,却触手生凉。据说此物冬暖夏凉,捧在手中,能感受到周身血液涌动,畅快无比。
二公主施棋献一只通灵玉杯,杯中美酒沁人心脾,可使人容颜不老,容光焕发,且取之不尽,饮之不竭。
三公主施琴献金漆雕花鸟笼一只,此笼可幻化大小,坚硬无比、不惧枪剑,可护女君坐骑青鸾安全无虞。
“诸位皇子公主的礼物都是世所罕见的珍稀之物,可谓是别出心裁!恭贺女君,膝下儿女才貌出众,皆为人中龙凤。我金陵城有上苍庇佑,定会千秋万世,代代昌盛。”
一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席下传来,定睛一看,乃一青衫男子。
身形颀长,头束一青玉宝冠,两鬓修的干净利落,一缕白色发髻侧垂而下,多了些放荡不羁,二十出头的模样。
此人便是精通占卜之术的城师——王迟。
城中人都知道,此人年纪远不似看到的这般年轻,上任君主他便是这副模样。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君主熬走了好几任,他还是这般青年男子模样,令人啧啧称奇。
一手占卜精准透彻,深得历任君主信任,任命为城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人人都道这货活得久、会占卜,莫不是个王八转世?
此言一出,席中之人皆低声耳语:“哎~这城师着实不走心了。且不说这车轱辘话自上任城主就这样讲,分毫不差。咱们九公主还没献宝贺寿呢,这话说得早了些。”
“嗐,无妨。九公主一向只人来,哪有什么宝可献?”
“可不?九公主哪年不是来的最晚,抱只狐狸落座就胡吃海塞的。人狐同食,共用一玉筷青碟,啧啧啧。年年都道自己就是最好的宝,专门前来给女君贺寿,脸皮当真是极厚。”
“说得也是。我听说啊,不仅同食,还共寝呢?”
“哈哈哈~”
“你们都小点声儿,小心让九公主听见把你们的玉石青簪收了给那狐狸把玩去。”
“怕什么?那妖狐早就不知道去哪了?都失踪三个月啦!”
尽管席中人已经尽可能放低了声音,可到底是露天花苑,在这稀薄掺杂着清香的空气里,那声音就跟长了腿似的直往施婳耳朵里钻。
施婳心情不佳,来时特地往安阳道上瞧了一瞧,别说狐狸,连根狐狸毛都没寻到。眼下听到大臣们的言论,脸红了红,面露窘色。
然则正如众人所言,她脸皮极厚,只一瞬间,便面色如常。
施婳不似大皇子、二公主和三公主一般立于玉阶之下,红毯之上,只端坐于席间,双手端了酒杯朝女君作揖道:“今日是母君五十寿辰,婳婳祝母君长寿安康、万寿无疆。”
席上女君一身华服金丝软烟罗,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雍容华贵而不失威严,一双细长潋滟的双眸宠溺地看着施婳,手持暖玉酒杯,一饮而尽。
阶下三公主气得直瞪眼,小脚跺地,心中愤懑不平。
想着自己与四妹只差一个时辰,自小习武练功,十二岁便拥有一身绝技。骑射一绝,城中无人可敌。
城师说她是天降武星,十五岁便接管军统要务,每每孤身一人站于那寒风暴雪的龙眼之处,守卫金陵城不受外人袭击。
可还是不如四妹什么都不用做,单一张利嘴能讨得母亲欢心。
二公主注意到身旁三妹的异动,悄悄捉了捉她的衣角,皱了皱眉示意她万万不可失了分寸。
倒是大皇子王時笔挺地矗立红毯之上,岿然不动,身姿挺拔,全然不觉几个妹妹的心思。
在他看来,几个妹妹各个乖巧灵动、惹人怜爱。
二妹为人谨慎,最有主意;三妹自小习武,性子直爽;九妹则调皮可爱,心地善良。
自己身为长子,有责任和义务争取君主之位,守护好金陵城百姓。
“既然贺礼已奉上,宴会正式开始,诸位请便~”女君发话,皇子公主都落了座,席上的人才敢动了筷,再次恢复了方才觥筹交错,畅谈甚欢的景象。
“到底还是四妹独具匠心,别出心裁。简简单单一句祝寿语就与我等献上的俗物划清了界限,讨的母亲欢心。”
三公主落了座还是没忍住要讽刺挖苦旁边的施婳几句,还特意强调了“四妹”来气施婳。
城中人谁不知,九公主在诸位皇子公主里排名老四,施婳嫌弃“四”不吉利,特命人唤她“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