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痕和孙迪吃过晚饭,回到病房坐下。商玉痕道:“小迪,你对我们大家说的,关于你这两天失踪的事,有很多问题,我需要你再给我个确定答案。”
孙迪奇道:“玉痕哥,你也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不信你,而是有很多不合理的事。”
孙迪突然感觉十分地疲倦。他自认为自己如实陈述毫无隐瞒,可是人人都不相信他。陌生人不信也就算了,连商玉痕都对他起疑心。
我才是受害者,我差点因此丧命,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怀疑我呢?
杀人,哼,这种事我会做吗?
玉痕哥,你相信我会杀人吗?我会大老远地跑到一个穷山僻壤来杀人?我图什么啊?我是这样的人吗?
商玉痕察觉到他的不满,轻叹一声,道:“小迪,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你受了伤,又处于一个完全黑暗陌生的地方,记忆是有可能产生偏差的。”
孙迪哼了一声,仰天躺在床上,瓮声瓮气地道:“那你说,你觉得我的陈述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你一开始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地方是个地窖呢?因为没有窗户,所以觉得它地势很低,是吗?”
“不仅仅如此,我出了门就上了一条坡度很高的台阶。这个囚禁我的房间地势低是肯定的。”
商玉痕微微偏着头,沉思不语。孙迪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当时太黑了,我几乎看不清周围环境,我只能凭感觉知道台阶是在房间外的,我上了台阶走上土路,回头看时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树影。也有可能这房子的地基打在山坡之下,而非地表之下。”
商玉痕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孙迪又道:“但是你千万别让我去找,我真的一点方向感都没有,根本找不到。”
”好,这个稍后再说。”商玉痕决定再换个话题:“在房间外谈话的两个男人的声音,你还有印象吗?如果再遇见,你能听得出吗?”
“肯定能。”
商玉痕笑道:“这么自信?”
“我别的本事没有,辨别声音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孙迪谈起自己本行,兴致立即就高了。
“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发声器官和共鸣方式都有细微差异,这些差异导致每个人的音质、音色、音长和音强等语音特征各不相同。因此,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独特的,无法被复制或模仿。声纹,就像指纹一样,虽然达不到指纹那么精确,但也是可以辨别的。即使两个人用同样的语气说同样的话,声音也不一样。或许普通人听起来真的差不多,但我可以辨别出来。”
“我们这两天遇到这么多人,那两个人在不在其中?”
孙迪很坚定地摇头道:“不在。我可以肯定,他们不在其中。”
商玉痕“哦”了一声,右手食指在床头上轻轻地敲动着。孙迪问道:“你在怀疑谁?”
“我说不好。我只是觉得,村里的人都很奇怪。”
他轻叹一声:“你听过疑邻盗斧的故事吧。当你怀疑一个人时,他做什么你都觉得好奇怪,可是事情解决了,你再看他时,发现一切都正常。之前那些奇怪之处不过是自己的臆想。我在查案时很忌讳这一点,没有证据的事我不愿意讲出来。不光是影响到说话的我,也会影响到听话的你们。若是大家的误区都攒到一起了,想找到真相就更难了。”
孙迪笑道:“你是一向严谨惯了,和你的领导同事不便讲,和我也不方便讲吗?”
商玉痕想了想,也笑道:“我很怀疑楚恩。”
一听这话,孙迪立即凑近了他,悄声道:“真的?我也怀疑他。”
看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商玉痕禁不住好笑起来:“你怀疑他杀妻?”
“老婆失踪了,而且极有可能遇害,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淡定的很。这不奇怪吗?”
“不仅如此。”商玉痕叹道:“面对那具不完整的女尸,他也相当淡定。既没有作为办案人员的焦虑不安,也没有作为普通人的恐惧。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死亡是一件平常事,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孙迪喃喃道:“是吗?确实很怪。就算是他当警察当太久,见过太多死人的缘故,可是杀人分尸案毕竟不是小事啊,他也太镇定了。”
“我有个想法,但只是我的猜测。”商玉痕微微蹙眉,把目光投向了漆黑的窗外,夜色已深,像看不见底的深渊。
他缓缓地道:“他之所以这么轻松,是因为当地人不会就此事给他施压。朱瑶是外地人,在这里没有一个直系亲人;此外,当地人都信奉花神的诅咒,或许在他们看来,发生意外去世是命,是不需要抗争的,接受事实就好。”
“但这不是意外。无论人是怎么死的,被分尸掩埋再被转移尸体就已经能说明是人为事件了。”
孙迪虽未亲眼目睹,但只要想想那血肉模糊的尸块就已经不寒而栗了。他对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恐惧,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我觉得凶手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他们肯定是当地人!”
商玉痕看在眼中,忙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说得对,我相信楚恩和我们一样清楚。我也在等,等着他会给出一个什么结果。”
“他是当地人,他会包庇凶手吗?”
商玉痕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孙迪垂下头来,神情有点蔫蔫的。
“他不希望我多管闲事。但是小迪,你了解我的。人命关天,让我坐视不管我真做不到。何况我现在还很担心你,最近这段日子,你一定要千万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