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酥衣想起来她手腕上的勒痕。
忍不住道:“二姐,你莫说了。”
走出阁楼,沈兰蘅正立在院子里。听见脚步声,男子转过身形。
“你怎么还在这里,”郦酥衣迟疑道,“你在此处站了多久?”
有没有听见二姐的话?
沈兰蘅道:“不久。”
她放下心。
忽然,她眸光顿了顿,看见对方微微肿起的唇。他嘴唇微肿,似是曾被人狠狠咬过,方才他一直站在阴影里,让她看不真切。
如今,他立在阳光下,郦酥衣千真万确,看清了他的嘴唇。
他是……和谁激吻过吗。
郦酥衣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神。
沈兰蘅方一转过身,就看见少女盯着自己的嘴唇,发着愣。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嘴上有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忽然,脑海中闪过些零碎的片段。
还有那虽凶狠,却又细腻的触感。
陡然一道凉风,郦酥衣自知失礼,尴尬地别开脸。
见她面色窘迫,沈兰蘅轻声笑了笑,并未说亲吻他的女子是谁。
反而极为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带她去庭院里看梅花。
玉梅如雪,暗香隐隐。梅树上的雪已化了,此时反而愈发清冷霜洁。男子就这般站在梅树下,一时间,竟衬得那玉梅都黯然失色。
见她又发着愣,沈兰蘅伸手,将她发上的花瓣拂去。
微风徐徐,撩起他的紫衫。
男子动作轻柔,眸光更是温柔得一塌糊涂。
可郦酥衣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她想了大半个月,都没想明白。
这大半个月,沈兰蘅将军饷案查了个七七八八,人也抓了个九九十十。就在他准备复上时,一阵马蹄声骤然穿过。
只见马背上的人一袭红衣,手里捧着份皇诏,只一眼,便看见庭院里正在审讯犯人的沈兰蘅。
“圣旨到——”
那人轻勒了一下缰绳,微扬起光洁白皙的下巴。见沈兰蘅走出院子,这才翻身下马。
此行只有她一人,想必风尘仆仆,日夜兼程。
看见她手里的皇诏,沈兰蘅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撩袍而跪。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神色亦是十分平静,似乎等待这一刻已多时。
男子微垂着睫羽,让人看不太清他眸底的神思。他虽然跪着,却是傲骨灼灼,这让郡主那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片刻,才缓缓打开诏书。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罪臣沈兰蘅,忤逆圣意,抗旨不遵,戴命擅离职守,懈怠职责,有负皇恩,大不敬宗庙社稷。然朕宽厚仁德,念其昔日功勋,免其死罪,赦其戴罪立功,彻查驻谷关军饷……”
日头灼灼。
腊梅开得正好,从庭院中飘来一阵幽香。沈兰蘅面色轻缓,垂眼跪得从容。
他神情淡淡,似是预料到了圣旨上的内容,平静地听着对方将皇诏宣完。光影斑驳,落在男子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末了,他行了一拜,上前将诏书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