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枭注意到身边追上来的人时为时已晚,他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拽绳避开,阿隼的箭刃就脱弓直朝他飞了出来,正正打在他的弓杆上,将他极其爱惜的弓身打出一个凹槽,脱了手飞到地上。
延枭咬牙切齿地瞪着阿隼,可射箭比赛暴露在各部眼中,更在大可汗的视野里,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二殿下狠狠甩掉马鞭,策马出了场地,下马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场上又被迫退出几人,此时已经过去将近一炷香。
阿隼再次抬头,观望着天空的雄鹰。
他的箭还剩下四支。
他摩挲着箭筒里的箭羽,刚要抽出两支,还留在场上的阿日彬却就在这时,极力拉弓,对准雄鹰爪后飘扬的细带,扯力把箭刃送了出去。
纳曼部的人欢呼,似乎在提前欢喜阿日彬的魁。
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箭刃努力往空中攀爬,马上就要碰到雄鹰的时候,不知从哪窜出另一支箭,将阿日彬射出的箭毫不犹豫地打落。
雄鹰因为这遭响动飞的更高了,两柄箭也从空中直坠在地,一个箭杆掉到地上时已经被射穿成了两半。
阿日彬先是一愣,随后抬头看向射箭之人。
阿隼在射落阿日彬的箭杆后,丝毫没有迟疑地从箭筒中抽出剩下三根箭,一齐搭弓拉弦,在不断奔跑的马背上直立起腰身,上半身微微离开马鞍,三支箭刃齐刷刷的瞄准了花球前的细带。
€€€€已经飞的那么高了,还能射到吗?
众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三支箭刃脱弦而飞。最末的一支抵着中间那支的尾端送力,自己落了下来;第二支则抵着第一支送力,将最前面的箭刃送到高空,擦过雄鹰的翅膀,锋利地射穿了花球的系绳!
雄鹰长唳,失去累赘,轻松地往更高处飞翔,而花球和箭羽垂直落地,被阿隼稳稳接在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想到殿下身边还有这等高手,今年的花球赢得格外精彩。”额尔敦塔娜侧头冲小殿下道了喜。
勃律谢了称赞,模样神气地笑着说:“是啊,我们阿隼可不是谁都能瞧不起的。”
半空的翱鹰还在盘旋,花球却已落入魁之手。阿隼捧着花球,驾马从场上慢悠悠走出来,路过阿日彬的身边时,听见男人赞赏道:“你的箭术真好,刚才那箭法我从未见过,是从何学来的?”
阿隼颔了,默了默,不太愿意和他说太多,于是言简意少,说:“家师所授。”
“我还以为是小殿下摸出了新技法,从他那儿学来的呢。”阿日彬眸光闪了闪,对男人的那种说法感到新奇,但他没再多问,报以微笑后便策马出了场地。
魁一出,三方坐台上有惋惜有庆贺,可几乎热闹比方才更甚。酒觞相碰,笑颜欢声,在坐席间不断交融,好不乐哉。
阿隼把射下来的花球交给旁人,牵着乌骨向小殿下独属的马厩而去。他将马领进棚中,解下它脖上的彩色飘带,抚了抚侧肤和鬃毛,这才转身走出去关上棚门。
欢声笑语尽从前面的坐席上散开,传到马厩的时候乐声已经不大清晰了。他提着弓和空了的箭筒往回走,一路上来往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在前面坐席,一时间周围的气氛相比刚才震耳欲聋的锣鼓和马蹄声,稍显平静。
阿隼的脚步不由快了几分,想赶紧回坐台上找小殿下兑现诺言。就在他将转入一处坐台后方、打算从后不扰视线抄道回去的时候,身后突如其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可话中熟悉的称呼让他的脚步骤然停滞,把他狠狠钉在了原地。
€€€€“祁将军。”
阿隼猛然瞪大双眼,抓着弓与箭筒的手指用力一缩,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这个称谓,他有一年未曾听见了,为何如今会在这里听到?
彼时他就像被人撕开了最隐蔽的茧,将里面他掩藏了许久的真实一缕缕重新拽了出来。
他原本都快忘记了那时候的撕心裂肺和汲汲顾影,原本在万念俱灰之后刚碰到可以独属于他的光芒,打算平生都在这里陪着他的狼主,奈何上天像是看不得他好过,非要亲手再把他推进昔日的深渊。
男人的一双黑曜泛出点腥红。他沉重吐息着,手背青筋暴起,慢慢扭头向后寻着声音看去。
他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身躯高挑、面相冷艳的中原女子。她的相貌放在大庆京城中格外出挑,可现在身上穿着的却是不起眼的侍女衣袍。
他不认识这个人。
阿隼攥紧手拳,瞪着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冷声质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