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朱睦忽地仰天爆出一阵大笑。
灰鹭安然不动,不骄不馁,就好像不论面前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事实上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为了莫庭熹,他断不会压着脾气和这种阴晴不定的人打交道。
朱睦笑够了,道:“我原本你最多就是个跟在莫烨身后听话会摇尾巴的狗,没想到啊。。。。。。”
他话音的腔调忽而往上一挑,眼尾却往下一压,左手的食指在桌面轻轻叩了两下。
一道黑影扑面袭来,灰鹭一惊:糟了!竟然忘了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他本能抬手招架,却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此时只有赤手空拳。
意识到这一点,他脚后跟猛一蹬地,整个人往后斜倒,而后在半空停滞了片刻,整个人一翻,单手支地,一记蝎子摆尾踢向来人下颚。
可这一击落了空,与此同时,小腿处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他断然收回了腿,往后退了两步,低头一看,脚踝以上位置的衣物已经被利器划开一道大口,皮肤乍看没有什么异样,但他脚一落地,当即感觉到一阵疼痛,再一看,便又细细密密的血珠渗透出来。
蓝染保持着起势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短刀薄如蝉翼,这会儿他停下了动作,那刀还在震颤。
“本王讨厌聪明人,”朱睦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悠哉抿了一口茶:“尤其是你这种,有二心的聪明人。”
蓝染像是有意在等他说完,他话一落,便又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灰鹭手上没有兵器,只好看到什么就拿什么来挡,奈何那柄短刀看似无害,实则锋利异常,轻易就能把一个瓷瓶切成两半,地上狼藉一片,他也只能狼狈躲闪,看中时机将手边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砸向蓝染,高声喊道:“王爷,你不想要账册了吗?”
朱睦答道:“太子府我比你熟,进出也比你容易得多,找一两本书还能难倒我不成?”
灰鹭在躲闪的间隙提醒他:“我家主子那本,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蓝染。”朱睦示意他停下攻击,而后看着大口喘气调整呼吸的灰鹭:“你这是在威胁本王?莫烨现在自身难保,难不成还能保得住一本册子?待本王料理了他,再来慢慢找你所谓的账册,无非也就是多走些冤枉路罢了。”
灰鹭如今清晰体会到这位三皇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就很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事情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绝不能把路走断了,于是咬了咬牙,调整着呼吸,微一顿:“属下救主心切,口不择言,望王爷恕罪。”
朱睦不予理睬,只是朝蓝染摆了摆手,示意他站到一边去。
灰鹭拖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跪下:“主人将王爷视为主君,属下对主人无二心,自然不会对王爷有二心,望王爷明鉴。”
朱睦轻笑:“你这是非得挨一顿打才愿意听话吗?”
他这话里话外折辱人的意思太明显,灰鹭想听不懂都难,衣袖遮挡下的拳头紧了紧,忍着怒意:“是属下不懂规矩擅作主张,王爷教训得是。”
朱睦见状总算满意了一些,正色道:“太子府,本王可以帮你进去,但是你记住了,拿到账册之后立刻送到本王这里,别动其他心思,莫烨即便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本王都未将他放在眼里,如今他被关在牢里,本王想要他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灰鹭把头往下压了压,藏起眼底的怒气和狠毒,忍气吞声:“是。”
见他变得这般顺从,朱睦又觉得有些无趣——他喜欢掰硬骨头,对这种逆来顺受的嘴脸却没什么兴趣,就连原本就觉得长得不错的脸看在眼里都没先前那么顺眼了,不耐烦地冲蓝染勾了勾手:“你去,带他去换身衣服,去趟太子府。”
宫墙另一边。
莫庭旭从醉香楼回了家,人都还没在凳子上坐稳,就听到门口传旨太监的尖嗓子,只好换上衣服上了传召的马车。
他到了宫里,隆盛帝正满脸的阴翳,一看就知道憋了一肚子火。
莫庭旭觉得自己这流年不利持续地也太久了,人家都是否极泰来,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祸不单行了呢。。。。。。
改天无论如何都得抽个时间去庙里改改运。
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丝毫不影响面上一派沉稳,上前跪地:“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盛帝听到声音才察觉到他来了似的,脸上的不悦收敛起来,朝他抬手:“爱卿平身。”
莫庭旭方起身,就听他问自己:“去见过右相了?”
“是,”莫庭旭没有半点停顿地干脆答道。
隆盛帝盯着他:“莫卿不好奇朕是如何得知的?”
莫庭旭一派荡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尽在陛下掌握之中。”
隆盛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可知朕叫你来所谓何事?”
若是其他时候,皇帝问话的时候,若是知道十分,也只能说五分,若是知道五分,那最好就是装傻。
可今日这境况不同,隆盛帝显然是明确知道他和彭嵛在醉香楼私下会面了,若是此时装傻,便免不了有些做贼心虚的嫌疑。
莫庭晟稍一福:“微臣斗胆猜测,陛下是想问微臣同彭相谈了些什么。”
隆盛帝神色不定:“彭卿在周遭安排了把守,你又向来警惕,朕的人近不了身,只好辛苦你来跑一趟了。”
莫庭晟不慌不忙:“陛下言重了,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微臣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隆盛帝不置可,只问:“那你告诉朕,彭府书房中烧毁的,是不是便是所谓的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