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在我看来,这句话似乎并不成立。”祈清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感慨。
“可惜了无尘大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生渡人无数功德无量,却选择在最后关头偏袒你一人,而置苍生于不顾。”
“为了你这样的人,生生毁了自己本可飞升成神的命格运势,真是愚不可及。”
祈清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天界本应有二十四诸天,可立春的那个诸天神
位一直空缺,似乎空了有上千年了。他曾问过佛祖这个位置的神官什么时候来,佛祖只是笑着道:等。
每一个帝君有六个诸天做为下属。比如他统领的诸天是:立春位、雨水位、惊蛰位、春分位、清明位、谷雨位,这六个神官。
立春位一直无神官担任,那这工作量就得分摊到他手下的其他五个诸天身上。
这样听着对他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影响,但实际情况却很让他头疼。
凡界有言: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无水吃。
这话放在天界也丝毫不违和。
五个神官一起附加完成立春位的任务,那简直是灾难。
他虽为上司,但对下属一直很温柔,从不责骂训斥。不像其他三位帝君,一个比一个能耍官威。
他也就最多让下属去抄抄佛经,一次抄一百遍起步。修身养性又实用,以至于他的下属每次都能在一年一度的思想政治考核中包揽前五甲。
可他们似乎不知感恩,下次到了立春节气,依旧偷奸耍滑,相互推卸工作。
他没办法,便只能亲自接了立春这活,省的出差错。
他本以为无尘大师会飞升成神位列立春位,毕竟凡界已经许久无人有如此深厚的功德了。
没想到却在最后一步,生生被自己亲手斩断。
唉,廉价劳动力依旧没有出现,他便只能再忍一忍喽。
“那是他欠我的!他这样的人,怎配成神?”慧明的声音将祈清的
思绪拉了回来。
“哦?你这凡人,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祈清摇了摇头,这世上不知感恩的人可真多啊。就如他手下的那五个诸天一样,要不是因为他,他们能次次考核都包揽前五甲吗?一句感谢都不说就算了,见了他还翻白眼,真是过分。
“感恩?”慧明冷笑,“他有什么值得我感恩的吗?”
“天天在外面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对外人那叫一个慈悲,那叫一个热心。对我呢?”慧明恨恨道:“我爹娘是他最虔诚的信徒,将家中的所有积蓄都捐给了大净寺,就算日复一日地吃着馒头咸菜也要烧香礼佛,只为听无尘大师那三言两语的点拨。后来,父亲病了,但家里已经捐光了积蓄无钱医治。我想找无尘大师要一些钱回来,但却被父亲打了一顿,他哪怕是死,都不愿去打扰无尘大师。”
“我与父亲置气,哭着喊着闯入了大净寺,父亲拖着病体再后面追着。我找到无尘大师的时候父亲也到了,他求大师收我为徒,无尘同意了。”慧明回忆着儿时的事,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我不止一次地求无尘施舍些钱财救救我爹,无尘从未同意过。”
“我不明白,他肯施舍天下人,为何唯独不肯施舍我?他诲人不倦地为天下人指点迷津,耐心地与他们交谈,但对我,从来都是不管不问。”慧明道:“他只是
给我一些经书让我自己去反复读,每次我遇到不懂的地方想找他问时,他要么在忙着与来求见的人交谈,要么就是直接不见人影。我虽是他亲传弟子,但还不如一个外人与他交谈的机会多。”
“我承认挑起战乱有罪,你若以此罪处置我,我认。”慧明一字一句道:“但我杀他,理所应当。”
祈清毫无反应地听着,不管慧明多么声泪俱下,但他那淡紫色的眸中,永远都那般平静淡漠。可以说是神性的通透,亦可说是无情的苍白。
“世间安得双全法。”祈清淡淡道:“他将重心放于渡天下众生,自然没时间管束你,最终致使你入了歧途。死于你手,也算是因果轮回了。”
“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杀他的理由,亦不值得同情。”祈清不带情绪地道:“错了就是错了,我只看结果,不关心其中的过程是否有苦衷。”
“你是没有心吗?”慧明讥讽又怜悯地看着他,“也对,你们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会懂凡人的感情?”
“凡人的感情?”祈清的眸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但又带着几分不屑,“你是说你们凡人的那些七情六欲?”
“我听了太多你们凡人的祈愿,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欲望,可笑至极。”
“你那无心无情的‘通透’,在我看来也是可笑至极。”慧明笑了笑,“我虽学艺不精,对佛经研读不深,但也悟出了几分道理。你既然无心
,便无需领会。”
祈清听他这样说自己倒也不动怒,依旧那般不带情绪地道:“还有什么遗言吗?有的话就一起说了吧。尽快处理完你这边的事情,我好早些回去。”
“要杀就快杀吧。”慧明平静了下来,“我想通了,既然天要我死,那我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我可不会动手去杀一个凡人。”祈清笑了笑,笑的浅淡,但毫无温度。
“你、你想做什么?”慧明看着他的笑容,只感觉心中无比惊恐,仿佛见到了什么魔鬼一样。
祈清依旧那般笑着,淡紫的眸中波光流转,潋滟无边。
他注视着慧明的双眼,眸中的紫色愈发浓重。诡秘莫测,危险若魔。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慧明怔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