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则笑道:“我见了你。才知道我祖父到底这么多年来如此培养我,是想将我培养成什么样子。应该是你副样子吧。果然,我祖父只要彻底见你一面,听你谈吐两句,就会喜欢你了。你一来,我祖父在我的身上所寄予的希望就少了不少,更是将希望寄予你的身上。只求将来你能够荫蔽我苏家后代。我在这些年岁里,也努力去成为你这样的人,虽然我表露给祖父以及世人的样子确实如他们所愿,但是我还是知道,我远远是不能够做到的。”
唐周与他说道:“为什么?”
苏正则说:“我极为清楚,我的心灵到底是怎么样的。比起你唐周那纯粹洁净的灵魂,我可以说是极为脏污腌臜,不堪入目了。”
唐周更是对苏正则的话语不解,正要继续与他询问,或者说是与苏正则谈心说地。模模糊糊的,耳边的声音开始模糊起来,唐周觉察到自己身上都没有什么力气。
手中拿着的那杯还温热的茶骤然从唐周的手中掉落下来,那温热的茶水沾湿了唐周的指尖,也沾湿了唐周的衣摆。他最后听闻到苏正则说道:“绪正,我苏正则这辈子,一直都克己守礼,只想尝试着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八岁的时候,我将祖父最喜爱的蝈蝈拆解扔在池塘里去。十三岁时,我陷害了那两个曾经折辱我的小厮,让他们因为偷窃罪被乱棍打死。十八岁时,我直接砸碎了苏灵均送我的生辰礼物。二十三岁的此时,让我再做这一件出格的事情吧。”
苏正则轻轻停顿了一下才说:“我想,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件出格的事情了。”
小书生39
南临城北,连接水路与陆路。先不说水路,陆路倒是极为宽敞开阔,马车马匹可以一起并发毫不拥挤,相对于城南,城南山势险峻,一到大雨天就有滑石的危险。城北一直以来都是南临子民出行的好道路。
天空微明,仅仅一丝熹微铺散在天空之上,苏灵均身穿一身挺拔英俊的骑装,胯下驾着一匹威风凛凛的追风马。他早已经在城北等待,只待能够见得上唐周离开南临的最后一面。空气中还稍微带着朝露的寒凉与潮湿,苏灵均骑在马上眺望远山,见那躲藏在山底的太阳缓慢上升。远远的,苏灵均见一辆马车也是停在城北不见移动,其他行人旅客往来,那马车正也像是苏灵均一样在路旁等待。
苏灵均驾马走去,看见马车旁一人戴着斗笠不见面容。苏灵均问道:“马夫,你在这里等的什么人?”
这人抬起头来,苏灵均坐在马上,视野开阔,这人一抬起头来,苏灵均便能够从他斗笠下看清他的面孔。如果苏灵均没有记错,这人的面孔倒是极为熟悉,这是确实有一阵子没见过了而已。苏灵均诧异道:“你不是前段日子在唐周身边的那个小厮吗?怎么会在此处。”
这穿着灰裳头戴斗笠的人,正是许久都未见到过的林方。林方见了苏灵均,没有对苏灵均拱手行礼,他两只手抓着缰绳似乎是担心马一时间挣脱跑了,但还是对苏灵均说道:“我来接唐公子进县城里去。”
这林方原本只是一个在唐周身边的小厮,干的都是一些寻常活,按理说这马夫的事情不应该到了林方的头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方这段时间不见,又是怎么弄到马夫这个活计的。虽然苏灵均心里有疑虑,但是现在更为重要的是:“都这个时候了,你没看见唐周出了南临?”
林方说道:“我在天还未亮时就已经到了这里,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唐公子的踪影。”
听闻,苏灵均稍微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晨早的阳光照射在了苏灵均年轻俊美的面孔上,将他这张脸照射得格外清晰。即使是这样明亮的阳光直射,依旧不能够让苏灵均的面孔出现什么比较明显的瑕疵。
他的双眸直视太阳,面对这刺眼的日光,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遮蔽,也没有任何的躲闪。他的眉头忽然蹙起,他拉着缰绳,让马调转了方向,他只留下一句话:“你跟我过来。”话音刚落,苏灵均一扬马鞭,身上的衣袂翻飞,朝着南临城内驾马而去。
林方听闻苏灵均的话语,当即也是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率先将马身上的束缚全都卸除干净,自己也翻身上马,向着苏灵均马蹄声渐去的方向飞驰。一路上尘土飞扬,蹄声震耳。不消片刻,苏灵均与林方都到了苏府,苏灵均与林方同时翻身下马,门口的护卫上前来牵马,看见苏灵均身后头戴斗笠的林方还有些踯躅。苏灵均说:“将这两匹马都看好。”这一吩咐下去,他们才开始动作。
苏灵均进门时,又问两人道:“苏正则和唐周昨夜可都回来了?”
其中一人道:“昨夜守夜的不是我们两个人,我们不太清楚。”
苏灵均兀自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招呼林方一同进门去。
林方在这里到底还是生活了很长的时间,他进入苏府之后,更加将斗笠压低了些。苏灵均注意到了他这个举动,这时没问什么,只是赶紧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红袖见到苏灵均早早出门,现在这么快就回来了,颇为吃惊,红袖惊讶道:“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苏灵均一来先在自己的屋子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喝了两口水之后问红袖:“你可见今天苏正则在府里?”
苏灵均面孔上的神色是难得的严肃,这份严肃确实是苏灵均脸上很少出现的。应该这样说,苏灵均向来是一个自寻快乐的人,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心情甚好,一般都是捉弄别人或者是干些顽劣的事情让自己开心。是从未在他的面孔上看见这样烦恼忧愁的神色,其实其中更为明显的,是这些情绪中更为明显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