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淋了雨,感觉都不好受。白袖倒是好些,大型兽类的体温很高,精力十足,身上是热烘烘的,活像个巨大的暖炉,毛不一会儿就被他自己身躯上的热气儿烤得差不多干了。
谢松原却没他那么厉害,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用力拧了半晌还是湿哒哒的,贴在肌肤上的触感十分黏腻,还很阴冷。
谢松原便把上衣脱了下来,扔在一旁等它晾干,自己光着上半身,钻进雪豹厚实又温暖的胸膛里,一边还在口中喟叹:“好暖和。”
白袖下意识搂紧了他,玩具手套一样又厚又宽的爪子抱住了人类青年光裸白皙的背,给他送去了更多暖气。
过了一会儿,白袖又像想起了什么,微微蹙起了自己的眉头——如果雪豹也算有眉头的话。
说:“可是,我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追我们?”
白袖等人也是第一天才到椋城,什么人都不认识,也和他们无冤无仇。就算是想吃人心脏,难道那些人还能从外表上看出来谁的心脏更好吃么?
“还有,那个长出了螳螂臂的……苍蝇。”白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怎么高兴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他为什么也拥有其他物种的能力?”
别说是白袖,就连谢松原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谢松原本以为易覃会偶然现这个方法,已经是纯属意外,没想到在溪城以外的地方,居然还有其他人也在做着这样的事。
谢松原忽然觉,是自己把这个世界——包括这里的人都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是“神”的出现麻痹了他的神经,总让谢松原觉得自己多了个金手指,在对信息的掌控能力上比别人高上一层。
但事实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事情并非谢松原所想的那样。
神并非真的是那种小说中的天降系统,也并非无所不能。神同样会恐惧,会因为某些人的存在而惊慌失措……
就连对方给他“安装”上那些生物天赋的方式,也绝对不是他的“独门秘诀”。
或许早在对方出现之前,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就探索出来了这种方法。只不过谢松原初来乍到,对此一无所知,又在与世隔绝的溪城里待了那么多天——
说到底,他根本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怎样的。
谢松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神”的确不是神。
如果非要说对方带给他的不同,可能就只是让他不用去吃别人的心脏……而已。
再加上,对方可以在他的脑海里和他直接对话。
可是。
谢松原不由得又想起神消失前对他说的话。那种微妙的用词、语气,想要隐瞒什么,但又不自觉地从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我们这种人”。
这个“我们”,究竟指的是谁?
是那些和神一样,可以通过思维凭空和其他人对话的人吗?还是说,这种能力其实就是脑域进化方向后续中的一种?
就好像,谢松原也能和那些幼年大王蛛们凭借着意念交流一样。
本质上来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神总是在他面前三缄其口,支支吾吾。
他们拥有着相似,甚至可以说一样的能力,只不过谢松原刚刚觉醒,对于能力的运用还很生涩,也没有对方那样强大。
“神”在害怕。他担心谢松原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情,或许就不会那么听他的话,抑或是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谢松原的心跳一下变快了不少。
不管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现在的他都可以大概肯定,“神”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那么那个能让他产生恐惧,从而突然消失在谢松原脑海中的人呢,也是他们的“同类”吗?是今天闯入旅馆中的变种人的一个?
还是也和神一样,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观赏全局,操纵兵马?
思及此处,谢松原也禁不住像刚才的白袖一样,皱起了自己好看的眉。
局面似乎不容乐观。
虽然神一向不太正经,但在谢松原一贯的看法里,还是将对方放在一个类似于“全知”的角色与位置上的。
然而当下的许多线索和细节却都在提醒他,神其实也只是一个“人”,会有令他忌惮和畏惧的存在,并且,对方甚至很有可能就在椋城里。
谢松原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他还是应该和白袖聊聊。
谢松原所隐瞒的秘密不上不下地卡在他和白袖中间,叫他连自己知道的信息都无法和对方分享出来,实在让人感到糟心。
……谢松原始终相信,哪怕对方得知了自己的秘密,也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
即便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没什么底——自己和白袖也就认识了不到一个月。
他并不清楚,也不确定,白袖在听到他说的话后,会表现出什么样的反应,又是否会和他产生隔阂。
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和白袖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想要获得语言上的自由,就必须要承担其所导致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