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连陈家沟那样的穷山沟,竟然都勒紧了裤带,组建了一个‘村级秦剧团’,聘请原县剧团一个‘死龙套’当导演,教村民们唱大戏,简直就离谱。
这些剧团‘复活’后,服装、头饰、道具和乐器,一时间成为抢手货,据说,江浙、苏杭和沪上的戏曲服装厂,没日没夜的加班,都有些供不应求。
一套普通工艺制作的戏服、头饰,随随便便都要七八百块,更别说他手头这一套‘老古董’。
他隐约记得,上一辈子,他回家探亲时,听大伯陈耀祖说过一个古今,讲的便是他手上这一套‘老古董戏服’。
大伯说,1942年,长安城一个著名的戏班子里,师兄师弟俩闹别扭,当师兄的雷师傅,本来是老班主的儿子,天生一副好嗓子,就算在长安城都算一号人物,艺名‘叫天雷’;
结果,当师弟的不地道,为了戏班子里一个‘刀马旦’小师妹,给师兄的酒里下耳屎,坏了雷师傅的嗓子;
雷师傅大怒,将师弟打折了双腿,赶出了戏班子。
后来,戏班子日渐没落,雷师傅在长安城混不下去,便干脆解散戏班子,带着六口大箱子,黯然回到红宁老家。
1967年,雷师傅的一些‘旧账’被人翻出来,自己也被打折了双腿,苟延残喘一年多,饿死了。
他家里的不少东西,成了‘封建糟粕’,砸的砸,烧的烧,被清扫一空。
那六口箱子,就此下落不明。
再到后来,约莫1982年前后,汉西省秦剧团下乡演出,红宁县文化馆一个人,拿出‘祖传的一套戏箱’,转手卖了9oo块钱。
前尘往事如烟,已不可深究。
陈力只知道,这一次卖给他‘戏箱’的人,还真是县文化馆的人,好像姓侯,嗜酒如命。
为了这六口大箱子,陈力付出了满满一坛‘锁阳杜康’,价值4o块钱。
按照斤数计算,其实有点小贵,差不多一斤八分钱,比普通破烂贵多了……
“你们几个人,安心念书就好了,”整理一遍六口大箱子,陈力很高兴,“我们几个人上大学的费用,很快就能攒够了。”
这让常书兰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生气的,是家里太穷姊妹多,自己又没啥本事,拖累了她的陈力哥;心疼的,自然是担心陈力过得太委屈、太苦,这是不公平的。
然而,当她柔声细语的说出这些话时,陈力却咧嘴笑了。
“你呀,好好念书就行了。”
陈力告诉她,千万别小瞧他捡回来的这些破烂,其中有些小玩意儿,再过三五年,估计就能在京城换一套独门小院。
常书兰肯定不信啊。
不要说京城的独门小院,据她所知,就是在凤城、长安城,一间不足八平米的筒子楼宿舍,就让多少人羡慕的想骂娘。
不过,让常书兰颇为欣慰的,是自从捡回来那几大箱子‘戏曲服装饰’后,陈力收手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红宁县城,屁大的一个地方,真正能留下来的‘好糟粕’,其实也就那么一点点。
每天早晚两个4公里的越野;
每天死磕数学三小时,硬背英语一小时;
每天早自习时间,跑到县一中‘公告栏’那边,花二十几分钟时间读报纸新闻……积极适应当下的语境,算是对语文、政治、历史和地理几门功课的提高和升华。
至于剩下的时间,陈力打算全部用来写小说。
出名什么的,他暂时还没想过,关键是想挣一点稿费,补贴家用。
他要抄的……咳,他要改写的,是上一辈子他很喜欢的一部电视剧,很热血,很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