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叹了口气,唤来侍女侍候两位祖宗,让两人别这麽狼狈入睡。
众人手脚动静己尽量放轻,但忘忧还是醒来了,从软榻上撑起身子,头疼的厉害,问道:“现在什麽时候了?”
“回公子的话,己是戌时三刻。”
“什麽?那麽晚了?”忘忧一看,外面天都很透了,赶紧挣著从榻上下来。出来那麽久,大哥和云书怕是要担心了。
然而,一下地忘忧就头疼的站不稳身子,只能扶著软榻等那股劲缓过去。
王伯看著这少年,也不清楚他身份,只能道:“公子,你现在这样怎麽回去?不如留宿一宵?”
“不行,我家人在等我……”家人……忘忧为这两字感到一阵激动。家人,他也有家人。
“那公子告知老奴府上地址,老奴差人送你回去?”王伯建议道。
“嗯,也好……那就有有劳了……”忘忧也知道自己这样肯定没办法好好走路回去的,再说他也不认得路。
小侍女呈来一碗解酒汤,免得次日醒来宿醉严重,忘忧就著她的手一口气喝了,没多久就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些,看了眼解了外衣躺在床上睡得沈的人,心里感叹自己这是发的什麽疯呀。不过,疯过後心情倒是没那麽郁闷了。
摇摇头,甩去心底那些纠结的心思,让人扶著上了软桥。
瑞王府内,莫泠铮和云书盼得脖子都长了。虽然有人跟他们说了忘忧和他叔叔淮亲王一起,但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中午发生了那样的事,忘忧一声不吭走掉,云书心里又急又忧,下午也没回书局,回瑞王府等忘忧回来,等到晚膳过了也不见影。
在他印象中,忘忧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做什麽都很有交代,去哪里,干什麽,都会报备一声,要是有什麽事耽搁,也会差人通知一声,像这样突然不见人还是第一次,若不是陈森叫人去找,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云书这才发现,他对忘忧的情到了这种程度──他知道忘忧有能力保护自己,也知道有人在暗处保护著他,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提著吊著,不敢松开一刻,回来之後一直等,几个时辰却漫长得可怕。
他也发现,他的力量是多麽的薄弱,在这个时候,他除了等,什麽也做不到。
他想要保护忘忧,最後却伤了他。
苦。涩。
这段感情,远比他想像中的艰难。
蹦蹦跳跳的莫泠铮也难得静了下来,和云书一起坐在花厅,晚饭也没吃多少,眼中稚儿神情不复,严肃,认真,眉间忧色可见,与平日的形像全然不同。
平儿晴儿两人也是焦急的等著,忘忧以往都会好好交待行踪,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脱线如平儿也忍不住担心。以往若是殿下不在,都是和皇上一起,如今,却是只身一人,虽说是和亲皇叔在一起,也有暗卫护著,但没看到他平安回来,又怎麽能放心?这天寒地冻的,要是生病了怎麽好!
相较於其他人的焦急,陈森可谓淡定。他很清楚小少爷的能力,也相信暗卫之首留一,再说,男人偶尔出去喝喝酒混一下很平常而且还是和主子的弟弟一起,哪里用得著那麽大阵仗。不过连瑞王的表情都那麽凝重了,凝重到让他觉得这瑞王的的确确是在装傻,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淡定。
终於,在一屋人的苦等下,总算有人来通报,小少爷回来了,醉得厉害。
这一下,屋里炸锅了,莫泠铮和云书首当其冲,马上冲了出去,忘忧正由侍卫扶著。
“忧忧!”
“忘忧!”
两人同时喊道,忘忧酒醒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有些站不稳罢,见了两了先是一笑,略琏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和皇叔喝了会酒,一没留神醉了,稍微睡了下,让你们担心了。”
莫泠铮抿著唇,不说话,一双眼睛定定的看著忘忧。
云书亦然,一向淡然的脸上满是担忧之情。
“下次不会了。”忘忧也知道自己这次是过了。心情不好是一回事,但家里有人在等他,担心他的,怎麽可以这样?
“我很担心你。”莫泠铮道。声音没有稚儿般的调子,倒是成年人的语气,这一声让周围的人有些吃惊。
这样的瑞王,实在不似傻子──面容俊逸,整个人散发著莫家人特有的气质,青年才俊啊。
“嗯,对不起。”忘忧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扶住莫泠铮伸过来的手。
云书挣扎许久,终是忍不住上前道:“你下午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本想说我的,但话到嘴边还是生硬的转了过去。他有什麽资格说“我担心你”?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话,忘忧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见云书想伸手过来扶自己最後还是收回,忘忧心疼的快裂开。
即便之前想得再清楚,然而当看到云书时,还是忍不住伤心,想哭,明明说好会一直陪自己的。
酒碎让情绪有点脆弱,忘忧咬咬唇,极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对陈森道:“陈管家,去帐房拿些钱银给外面的轿夫和侍卫,天寒地冻的还要送我回来,辛苦了。替我道声谢。”
“知道了小少爷,我己差人热了酒备好赏钱。”陈森回道,“另外,小少爷房里也放好水了,先去洗漱吧,莫要冷坏了。”
“嗯。”忘忧应了声,靠著莫泠铮往房间走去,经过云书身边时顿了顿,却只是低下眼睑,没说什麽。
淡然冷漠的忘忧,几乎让云书的心撕裂,脸上神色惨然,抬头,正好碰上莫泠铮首,一向天真无邪的眸子,正别有深意的看著他,幽黑的瞳仁情绪不明,倒与莫秋寒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