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猝然闯进来的模样让认真工作的管家表情错愕,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半句。
江齐霄就失控一般地把原本规规矩矩摆放在柜子上的一个个礼物拽出来,然后低头看一眼名字,叮叮当当地不少都直接被压。
“少爷……”
管家感觉到些头疼,赶紧伸手尝试阻止他,却完全没拦住,江齐霄快把这豆翻了一个天。
江齐霄终于找到标着路建国名字的那一份,他粗暴地拆开包装,里面放着的却是一套中规中矩的茶具。
价值不菲,但并不是现在想找的东西。
江齐霄转过头,他眼睛里因为刚才干呕产生的血丝还没退,看着有些赫人:“路心宝送的礼物呢?”
管家被他现在这个反常的模样惊愕到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一晌,他才头痛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收到他的礼物。”
江齐霄深呼吸了一口,他把那幅茶具随手一摔,像是带着一股火气,摔这套茶具的时候格外用力,直接摔得一个四分五裂。
他这一次是直接走向了门外,夜色已深。屋里加装了地暖跟暖气片,但是屋外江齐霄身上的西装就完全支撑不了抗寒的作用。
江齐霄走到后院荒芜人烟的地方,一个人安静地坐下。今晚雾很重,抬头的时候连月亮都瞧不见。
他的双手双脚被冻得冰凉,江齐霄却一点也不想回到暖和的地方,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在江齐霄的脑海里回忆。
江齐霄想着那些烂事,想着这压抑又没有一点感情的家庭,想着陆栩的存在。
胃又开始隐隐做痛。
江齐霄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第一次摔倒,身边没有一个人会帮他,没有人会来扶他,只有江硕川站在远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站起来。”
他懂事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好,因为他做不好一件事情,就要百倍千倍地去做到好为止。
江硕川跟他说:“没有人会帮你,只会有人教你。”
因为江齐霄跟宁婉的工作繁忙,他跟父母见面的机会很少,甚至连他生病的时候都不会回来看他,罕见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冷冰冰没人说一句话的餐桌上。
以及必要时候要装和谐家庭的宴会。
从小到大照顾江齐霄生活起居的都是几个保姆,江硕川考虑细致到他会对保姆产生过大的依赖,所以江齐霄身边的保姆年年轮换。
除了流着相同的血缘,江齐霄从小到大都未体会到过骨肉相连的亲缘。
他人生中第一次叛逆是在小学,因为受不了这让人崩溃的压抑氛围,江齐霄冲着江硕川大吼大叫了一顿,说自己不要在这样的家庭了。
江硕川嗤笑一声,完全不把他的闹腾放在眼里。他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把江齐霄丢进了一个普通家庭里生活。
总共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在最老的城区,因为没有拆迁,一家五口人就一起挤在那里,比江齐霄当时一个人的房间还要小。
江齐霄住的房间甚至不朝阳,阴暗潮湿,当时还正好是回南天,他住过去没多久身上就不舒服地起了湿疹。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晚上会被楼上走动挪椅子的声音吵醒,早上会被楼下老人早起健身买菜的交谈声吵醒。
江齐霄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神经衰弱到现在时不时要靠安眠药跟入睡也跟当初脱不开关系。
他也被江硕川从国际学校转学借读到了小区附近的小学,每天强制要求穿着难看且面料让他过敏的校服,标配午餐难吃到江齐霄动不了筷子。
最让江齐霄忍受不了的是学校里公用男厕的味道,他只是走近了一些,就被味道恶心到跑到干净的地方,吐得昏天黑地。
江齐霄的性格倔,硬是熬了好几个礼拜。但毕竟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最后还是没熬过去回了家。
江硕川拿捏住了从奢入俭艰难无比的心理,又让他明白了钱与权是多么美好的东西,过来接他的那一天,看着他受了,难得对他和颜悦色了一下:
“只要你听我的话,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不需要过这样的生活。”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明很多,在听完江硕川那番像是对一个听话的宠物的训话之后。
江齐霄明白了一件事情他的父母不会爱他,他只是一个被冠于“江齐霄”这个名字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