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莫如年纪轻轻的,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病要来修复吧?估计是看错了。
萧绡推开琴房,在看到钢琴前那挺拔优雅的身影时,瞬间把方才的事抛到了脑后。
那是一曲轻柔缓慢的《tears》。我用泪珠洗过玫瑰花,试图驱散心中的阴霾,可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只会让我的心更加悲伤。不必理会我,让我独自彷徨,时间静止在下午三点半的教堂……
琴师的手没有复原,他只能弹奏难度低、节奏慢的乐曲,但节奏慢的曲子大多都是伤感的,这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一曲终了,慕江天停下来,双手搭在琴键上。那名听障小朋友今天没有来,他就这么孤零零地坐着,沉默了数秒,才缓缓开口:“你又来了。”
萧绡左右看看,屋子里出了慕江天,就她一个人,“啊,您怎么知道是我?”
“你这两周常来听琴,我认得你的脚步声。”慕江天淡淡地说着,抬手带上一只耳机,听几句,手上弹两下,似乎在学曲子。
偶像竟然记住了自己,这让萧绡忍不住激动起来,“我叫萧绡,是一名服装设计师,我……我上中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您,每一张碟片我都买了!”虽然她不懂音乐,粉上慕江天更多是因为这张帅脸。
慕江天没有回应她,沉浸在曲子的练习里。
不过萧绡并不在意,神之子嘛,本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能跟她说一句话就很不错了。打蛇上棍的萧绡,乐呵呵地拖了张凳子在慕江天身边坐下,从纸兜里掏出一张画,“这是那天我第一次在这里遇见您看到的画面,忍不住画了下来,可以送给你吗?”
弹出的音节一顿,慕江天转头“看”向萧绡,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送给瞎子一幅画,这姑娘是没脑子还是专门羞辱他的?
然而,当摸到画的时候,慕江天的神色却变了。那幅画,是用很小的碎布粘成的,细小的凸起一寸一寸摸过去,脑海里不由得便出现了当时的画面。
阳光从玻璃窗漏进来,孤独的钢琴师抚摸着琴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潇潇暮雨洒江天”。
看到慕江天摸到那行字,萧绡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中学时候有点疯魔,经常在记本上写这句话,‘潇潇暮雨洒江天’,然后跟同学吹嘘,说我跟慕江天是一对儿……”
原本是想把一颗少女心呈给偶像,没想到真说出口竟然如此羞耻,萧绡左手打了右手一巴掌,让你手欠,干嘛把这么中二的东西也粘上去。
“哈哈……”慕江天却意外地被她逗笑了,紧闭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微微抬起下巴,带着这中世纪贵族式的骄矜,“我送你曲子吧。”
“咦?”萧绡抬头,对方已经弹了起来。
淅沥沥的雨声,渐渐稠密,伴随着浪花拍岸的回响。晚归的渔夫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在绵绵雨幕中听不真切,随着一声鸟鸣沉没在落日的余晖里。
短短的小曲儿,片刻终结。
“这个好好听啊!”萧绡激动不已,这是她从未听过的乐章,“这是什么曲子?”
“潇潇暮雨洒江天。”慕江天微微偏头,竟泛起了几分年少时的调皮。
即兴创作!萧绡惊呆了,慌忙低头,按下了保存键。幸好刚才她点了录音,不然这专门为她而作的曲子就要消失了!
竟然是即兴创作,可这也太好听了吧。
慕江天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片刻之后,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孤独的琴师。
他是为钢琴而生的人,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只有音符,音符承载着他多有的悲伤与快乐。但天降横祸夺去了他弹琴的手,他再也不能成为鲁宾斯坦,只是个普通的弹琴人。他的世界残缺不全,快乐只能稍纵即逝。
萧绡看着他,咬了咬唇,“你不能成为鲁宾斯坦,但你可以成为肖邦啊!”
“肖邦?”
“演奏家只属于一个时代,但作曲家永存。”萧绡的眼睛越说越亮,“就像我,不能成为模,但我可以做设计师啊,设计师比模特更长远!人们很难记住克里斯缇、克劳迪娅,但人们永远记得可可·香奈儿。”
萧绡扯了扯自己肥胖的脸,曾经她也是有个模梦的,身高未达标她就给艾德琳做试衣模特过过瘾,结果现在连试衣模特也做不了了。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成为香奈儿那样的人物,名垂青史。
慕江天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惊呆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苦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能成为肖邦。”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肖邦当年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肖邦啊。”萧绡不懂装懂地胡说八道。
慕江天没再说话,也不再弹琴,低着头轻轻抚摸琴键,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绡见慕江天不再理她,便讪讪地站起身,一抬头瞧见展令君正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口,萧绡忐忑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展令君:“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展令君低头,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说了一句莫名的话,“你好像一颗向日葵。”
“啥?”萧绡眨眨眼,随即鼓起了脸颊,生气道,“你是在说我脸大吗?”人家比喻女生,都是什么纯洁的白莲、纤细的水仙,到她这里就是大脸盘子向日葵!
展令君没有解释,权作默认,绕过她径直走进屋里,把萧绡气得够呛。亏她还以为这人有风度,熟悉之后就也开始挖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