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沉默不语,他能理解康宗的心情,那种既喜又悲的心情,他也曾经体验过。
沙漏慢慢地流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此刻的上书房,安静得令人心惊。
康宗期待幽王再次开口,向他解释姜家小公子的事,却迟迟不见其言语,尴尬得清了清嗓子,不得不主动提及。
“皇弟,那姜氏的孩儿,可是……”
幽王缓缓点头,唇角上扬,“没错,年儿正是臣弟的亲生儿子。……他的尾骨处,亦有莲状朱砂痣。”
康宗闻言,顿时惊喜万分。
姜兆年生于宫外,其母虽与幽王有一夜缠绵,但时隔六年之久,谁也不知期间生些什么。
因此,尽管年儿长得像极先帝,康宗亦不敢贸然下决断。
毕竟,世间长得相似却并非血脉的人,亦有不少。
如今听幽王这么一说,年儿的确是皇室血脉无疑,只因他、幽王、大皇子的尾骨处,均有这么一颗莲状朱砂痣。
“姜氏同意年儿做大皇子的伴读?”
“是,皇兄!”
康宗高兴起来,侄儿同儿子一处,两个孩子自小相伴长大,感情自然也非比寻常,日后定能更好地相互扶持。
“那明日便让年儿入宫,一起学习吧。”
“皇兄,臣弟想将年儿记上玉牒,不过他的身世,还望皇兄暂时保密!对外只说,是臣弟收养的义子。”
康宗对于记年儿入玉牒之事并无异议,“朕明日通知宗正,嘱咐他尽快办妥此事。”
继而眸光一沉,低声问道,“姜氏难不成尚未知晓,六年前那人是你?”
幽王神情有一瞬尴尬,他的确还未告诉姜殊暖。
连他自己都深感奇怪,自己一向杀伐果断,料不到有一日也会如此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患得患失。
他生怕姜殊暖晓得六年前的事,不喜反怒,彻底厌弃他。
毕竟,她这六年来受的苦,全拜他所赐。
康宗见状,心里明白大半。
他心中有气,姜氏好手段,将自己的皇弟玩于股掌之上,予取予求。
但更可气的是,这一切,姜氏自己浑然未觉,根本不知自己在幽王的心目中,地位如此崇高,一心只想着逃离。
这么一来,他的火气更无处可。总不见得说:姜氏,望你高抬贵手,给幽王一个准话吧!
不仅不能说,还要变着法子哄人,帮幽王留人,当真是憋屈啊!
“你可曾想过,你刻意隐瞒此事,明明是亲生子,却对外宣称是义子。待日后姜氏知晓真相,可会原谅你?”
幽王眸光一暗,紧抿双唇,一口饮尽杯中茶。
康宗深深叹了口气,恨恨地白了一眼幽王。
他真没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幽王,在情感上竟如此瞻前顾后,真是气便不打一处来!
但又能如何呢?大辉历代都是情圣,认准一个便死磕到底。
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明知皇后的眼光、能力、格局均不足以担当国母之职,但他就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轮到幽王,也是如此。
罢了,罢了,自己未能做好的事,又如何能强求幽王呢?
两人默默地对着喝着茶,相对无语。
沉默间,宫人禀报,“陛下,大皇子求见。”
大皇子恭敬地入了殿,向着父皇与皇叔行了礼,眼中闪耀着光彩,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想让姜兆年入宫,成为儿臣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