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道士接口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
说着转头:“秦爷以为呢?”
秦少不答看着那鸟,隔了片刻却道:“那贾道士是道长的徒弟?”
黑衣道士退后一步,低头唱了个喏,“贫道纪无华……小徒学艺不精,阵前失手,让诸位见笑了。”
疾奔之下夜风如刀。
他两人都不敢大意,夜色浓重,加上彼此间法力的影响,他们近在咫尺,却不能看见,但那呼吸声远不过三步,只要一个疏忽,便是破绽。
露了破绽,那便是输。输就是死,对纪无华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纪无华双指一擦,指间已现了九张黄符。借旋身之力,那黄符脱手而出,呈扇型一排射开,直指他身后那暗影。
黄符没入迷雾,却再无声息。
纪无华心中一紧,正要跃起,头顶突有人影掠过,下一刻,一把折扇轻轻敲在他肩头,他顿下已起的身形,站定。怒目往扇的那一头看了过去。
愿赌服输,这是他的生存规则。
却不是胡仲贤的。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便饶你的命。”胡仲贤道,接着看到纪无华的面色,不由叹了口气,“很抱歉,你还是不如我。”
纪无华的脸因为这句话而更加阴沉起来。
胡仲贤沉默了片刻,“……秦少是他吗?”
纪无华瞧着他,渐渐浮起嘲弄的笑容,轻声却很清晰的开了口,“……你慢慢猜吧,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胡仲贤看着他良久,神情复杂,最终移开了目光,“你明知道我可以到阎王殿去查生死簿,虽然过程会有些麻烦。”
纪无华轻蔑地笑起来,“那个东西……早被我消掉了。”
胡仲贤猛地转头,难以置信的看他。
他以半仙之身做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天庭觉察,那就是天劫难逃。
若干年前,自己以近千年之身尚不能对抗天劫,自己身受重伤不说,还连累那个人枉死,赔上了性命,这也许便是自己以同性妖魔之身引诱得道真人的下场。
胡仲贤一直不能明白,也不能释怀,为什么这个后果需要由那个人来承担?
死的那一个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自己。
这样一个结果何其残忍,天庭戒律果然是天下最最无情的律条,死的会是你最爱的人,谁敢再犯。
从此后,辗转红尘,上天入地,他寻的便是那个人的转世,然而近一个甲子了,他找不到他。
他似乎消失了。
九天之上,黄泉之下,他都找不找他的青芒。
直到今天。
而如今,纪无华的恨,也已经累积这样一个不计后果的地步了吗?为什么?
“所以,”纪无华的笑中带着阴谋得逞的狡猾和得意,他轻轻在他耳边述说,“全天下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一个人,他的魂魄在不在,在哪里,只有我知道……你想知道?那就求我啊!”
他扬声大笑。
胡仲贤收回了手,沉默看着他。他回忆起当年见到纪无华时的情景,那时的纪无华只是个纯真毫无机心的少年,是什么改变了他,是自己?还是他师傅……的死?
纪无华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直至消失。
他们彼此对视。
风从他们之间穿过,撩起他们的衣袍却不能撼动他们的身体,那彼此审视的目光中有的也许不光是敌视和仇恨,毕竟他们经历过相同的岁月,跟随过相同的人。
纪无华转身而去,胡仲贤道:“我会补偿!”
纪无华立住了脚,胡仲贤道:“如果……秦少就是他,那青色光芒就是遇真子的……他就是他是不是,……我会让他这辈子幸福。”
纪无华转过头,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你知道什么,你!”他瞪着他的眼内血红,“你不过就是个祸害而已!!!”
胡仲贤茫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那是什么。
遇真子……你遇到过什么?
“站住!你去哪!!”
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昭显着此地此刻的生活必将惬意。魏进转回头理直气壮又很是无辜:“出去走走。”
青茗大踏步走到院门前,“啪”一掌把门拍合。
魏进眼急口手,及时将手抽了出来,终于逃过一劫,望着青茗直抽冷气,“你要干嘛?!”
青茗从身后拿出张纸,“这几字认识吗?”
魏进看着纸上龙飞凤舞“悬梁刺股日日度,金榜题名终有时”几个字,从鼻子暧昧哼了两声,几日相处下来,青茗的暴躁他是领教过了,于是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哼太大声。
青茗一本正经道:“这对子既然是我家公子写的,那便该好好执行啊。”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根铁锥和一根绳索,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
魏进瞠目,“这,这是要干嘛?”
青茗道:“悬梁刺股!!!你不是自己问的我家公子,如何才能考上状元吗,我家公子答案都写了出来了,你却不当回事,这岂非辜负了我们公子一片心意?今日起你若不看书,就一招招给你使上,古来想成大事都得付出点代价,前人都是如此,想来你也没什么怨言。来,先绑上!”说着伸手便来抓他发髻。
魏进急忙一闪,避开这招,可那青茗身形快捷鬼魅,接下来拦截阻挡,每次都快他一步,眼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魏进大是惊慌,“等等,等等,悬梁刺股哪里是这样解释的,你读过书没有?!胡公子,还不快来管管你家书童!这,这人简直就是个强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