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仲贤讶然,这上古神兽居然一派轻佻,与秦少也没太大区别,这么想来不由笑了笑,却又有些黯然。
这笑却被谛听瞥见,怔了一怔,赞道:“这一笑更加的貌若好女啊……”
听这话,胡仲贤脸也青了,还不及反应,谛听已经握住他的手,道:“我生平最爱做的事便是博美人一笑。方才红柳说你有事求我,是什么事?不妨问上一问,瞧我知道不知道。”
胡仲贤一愣,见红柳正朝自己拼命使眼色,知她是要自己问纪无华下落。想到谛听法力高强,有他在,不愁纪无华下落不知,不禁精神一振。
话到口边,偏偏自行变了内容:“小妖素闻大人神通,能知过去将来,这镇上有个青年名叫秦少,命定本该败尽家产饿死,因为纪无华擅改生死薄,如今命运叵测,请问依大人所见,他的将来如何?”
这话一出口,三人都无言。
红柳见他错过大好机会,问这样不相干的事情,气得直跺脚。
谛听松了手,玩味般看着他的脸,“那秦少是你什么人?”
胡仲贤与秦少分别后,想到红柳所说,也许将来他日秦少仍不免惨死街头,心中愧疚难减,虽然是自己提出分手,却又忍不住时刻惦记。在这个关键时刻,终于不觉抛了自己的事情不问,先问了此事。
说完后才想到自己错过的也许是最后一次恢复法力的机会,也难免有些懊恼,见谛听这样问,静了静,道:“旧人。”
红柳看着他,眼神复杂。
谛听笑了笑,“那就好,我虽能知过去未来,可也不能漫无目的查找,须得有个关系亲近的,或者是本人在我面前,方能听出端倪。”
胡仲贤这才知道他方才一问并不是为难自己,不由感激。
谛听将他拉近,侧耳埋他胸前,胡仲贤吃惊,想着这或者便是谛听神通之处,丝毫也不敢动,谛听在他衣上蹭了片刻,突然抬头,朝他笑道:“你身上好香哪,是哪个庙的香?”
胡仲贤见他轻薄无礼,颇为无奈,拱手道:“求大人成全。”
谛听叹息,“年纪轻轻,就这么一本正经的,可不是无趣得紧。”说着端正姿势,盘膝而坐,集中精力,探听未来。
胡仲贤才知道方才他果然只是调笑,又见他此刻正襟而坐,宝相庄严与之前判若两人。
隔了一会,谛听睁开双目,看着他若有所思。
胡仲贤心下奇怪,踏上一步,谛听突道:“那秦少本来一生由奢而简,由富而贱,可偏偏被纪无华打断,转了他的运势……如今来看,他命中有个贵人,可保他一生平安幸福,百年而终。”
胡仲贤听了这话,欢喜道:“果真如此?”说着心中不知为何又隐隐有些发酸,一时间又喜又悲,怔在了原地。
谛听诡秘笑一笑,“还有奇怪的,那人不是常人,而是我们同道中人……”胡仲贤一怔,不及思索,红柳已经打断这话头,“顺便找找纪无华吧,大人不是为了抓他而来的吗?”
谛听道:“纪无华我没找到,怕是设了结界的缘故,……但我找到了另一个人。”说着,望着胡仲贤,微带怜悯,“你找了他这样久,却不知道他已近在咫尺吗?”
胡仲贤浑身一震,脑中瞬间空白,怔怔看着谛听。
“公子,我们干嘛又回魏家?”青铭奇怪的看着胡仲贤,再望望不远处的茅草屋。
胡仲贤站在树下,也不答话,只朝着魏家的方向凝望迟疑。
青铭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迈步,终于忍耐不住,“我先去见见他。”
胡仲贤看着他欢蹦乱跳的奔向那屋子,推开虚掩的门,闪身进去了。谛听的话似乎还在耳边,然而他却早已经从那种巨大的震惊中平静了下来。
居然是他,是魏进……
他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是忍不住要嘲笑天意弄人。
现在回过头看,似乎也不是没有端倪,魏进的豁达比起秦少的张狂,更接近遇真子的宽厚,只是之前谁也不曾往那个方向想过。
若是换了从前,自己一定是欣喜如狂,飞奔而去,从此与遇真子不离不弃,相伴终老,而此刻事情却不再是那样简单了,他们中间多了个影子,他无论如何不能忽视的人。
秦少知道魏进才是那个真命天子的话,他会怎么想?
自己真要这样一直伤他到底吗?可他们是这样亲近的朋友,这样的事情又怎么瞒得过……
这样的心境与当初自己“认出”秦少时太不一样了,那时的欣喜和此刻的黯淡,真是天地之别。
胡仲贤垂下眼。
遇真子,我这是在背叛你了吗,为什么这样的心情无法掌控?
你那样强,从来都凌驾于众人之上,而秦少却只是极平凡的,纵然是性子顽劣些,可心肠并不坏。他无端端被我拖入了这段往事,然后再被迫出局,哪怕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其实他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这是我牵挂他的理由吗?
正出神,魏家的门却“吱”地一声开了,胡仲贤抬起头,不禁怔了一怔。
出来的人不是魏进也不是青铭,却是他此刻正在为之进退两难的秦少。
魏家门前少有遮挡,秦少一眼扫过,便已经看见站在树下的青衣男子,秦少僵住,手按在门上,半晌才收入袖中。
两人遥遥相望,一时间天地似乎静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彼此的目光,既缠绵又疏远。
怔了一会,秦少朝树下走了过去。
“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你找到那个遇真子了?”秦少有些嘲弄地看着胡仲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