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府,几个家丁正在堆在大门前私语,秦少顺着他们指点方向瞧过去,不禁骇得呆住,魏进门前大树下,盘膝闭目的正是方才甩掉的那年轻和尚。
秦少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跟着我来的。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转头问:“那和尚在这里多久了?”下人中有和他熟悉的道:“有大半个时辰了。”秦少心中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可说到底这人是自己引来的,若是让他惊扰了胡仲贤,自己对他可不是又多了个亏欠。
想到此,秦少大踏步往那和尚走去,和尚惊觉,睁开双眼。
秦少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怎么这样烦人!!”
那和尚不动声色,“除妖乃是我们佛门弟子的本分,如今妖物小僧已经找到,不用再烦劳施主。”
身后家丁赶紧围了上来,见少爷发了火,都道:“不知好歹,还不走,难道要等我家少爷赶人。”
和尚道:“妖物住在这一家,施主乃是隔壁的,凭什么赶人?”
秦少抬头拿眼角向下瞥着他,身后家丁自早已经替他说了出来,“这方圆百里,难道还有我家少爷不能管的地方吗?”
那和尚恍然,“是个恶霸!”
众人闻言都怒,挥着棍棒便打了上来。
那和尚身法轻盈,突忽缥缈,众人扑了半晌,混乱中惊呼连连,棍棍都是打在自己人身上,却连那和尚的衣襟也碰不到。
秦少看着实在不象话,脸色越发铁青,“住手!”众家丁早已经叫苦不迭,听这话都立刻停了下来。
秦少盯着和尚看了片刻,心道这和尚武功高强,能一眼看出自己身上有妖气,想来法力也不会差,我一介凡人又能拿他怎么办……如此闹了一番,胡仲贤在屋里听到,也该知道自己尽心尽力了,接下来再闹无异于自取其辱,又何必呢。再说了胡仲贤自己本来就强得不象话,自己做出太相护的样子,矫情了不说,还难免让他误会。
想到此,一言不发,负手回府。
那些家丁面面相觑一会才反应过来,都暗中纳闷自家这个火爆少爷怎么今日居然改了性子,没与这和尚争个头破血流?
和尚见众人离去,复又坐下,合目打坐。
这厢前后闹了近半个时辰,魏家居然都没开过门。
魏进在门缝后早已经热血沸腾,他也是个不安于室的人,被青铭关了这若干天,早已经是人都霉了,如今热闹就在门前,却不能参与,实在是心里揣了二十五只耗子——百爪挠心般的痒。
可今日挡他的却不是青铭。
自那和尚到来后,胡仲贤便将那门上施了法,不许人进出。青铭拿了剑也给他拦下,“为什么?人家都找到门上来了,左右也住不安生了,何不一战?”青铭从来是个直肠子。
胡仲贤道:“就因为你还不是他对手。”
青铭语塞,隔了片刻又道:“我不是,难道公子你也不是吗?”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半点愧色也没有。
胡仲贤不言,静了一会才道:“总之不许去,除非你不认我是你家公子了。”青铭听这一句,便知道他是当真的,只得咽下这口气,跟魏进一块蹲在门缝里瞧。
胡仲贤看着他两人跃跃欲试的背影,怔了一会,转身进了屋。
胡仲贤不是不明白青铭的脾气,拿在从前,这和尚纵然厉害,但与纪无华也不过伯仲之间,单打独斗未必能是自己对手。
可如今?
他从袖中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那修长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他轻轻吹了口气,指尖的风渐渐盘旋起来,慢慢凝结成一朵花的模样,越来越精致越来越清晰,样子类似铃铛,颜色也渐渐显了出来,是朵黄色的铃兰。这法术从无到有,比平日说到的撒豆成兵,隔空借物相比,自又高明了不少。
眼见那术力已经将幻化成朵真花。
隔了片刻,那花却从边缘开始飞散,飘成粉屑的样子,一边落一边消隐不见了。
他骤然收手,将那花掐没在了手心中。心中惊疑难定。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法力开始减退,日复一日,如沙漏般一点一滴漏走,那变化如此微妙,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胡仲贤竟然未曾觉察。
若不是那趟地府之行,他今日也许还不至于弱到今日这个地步。也是那一趟,让他知道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轻动法术,那时候的异常疲惫和法力的疯狂流失太过奇怪,如果不是他及时觉察,也许今天他已经不能化为人形。
他仔细查找,却发觉不了原因。
本来法力消长,是很正常的事,累了或者使用过度,都能导致法力暂时性的减弱,可这样只消不长的情况却是第一遭。
这变化只叫他心惊不已。
这样的症状是来了此地才显现的,那么也许离开此地便能有所改变,他这么想却迟迟没有行动,重逢后的分离需要决心,他还无法真正的抉择。
那和尚守在门外不走,吃饭也只是到周围几家化个缘,这样僵持了几日,魏家的粮食眼见要吃净了,魏进急得团团转。
青铭闹过了无数次,胡仲贤不想战,然而躲避终究不是办法。
这次战后,自己的妖力会消退到什么地步?余下的体力还足已应付纪无华吗?
他实在没底,有这样一个人阴魂不散虎视眈眈在侧潜伏,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想到这个名字,他震了一震,飞快地从衣中掏出一张黄符,摸着那纸角处的菱形标记,难道是这符的关系,阻碍了他法力的恢复?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