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茗凑身来看,边看边道:“人参?熊掌?!燕窝?!!……”越往后声调越高,大有匪夷所思之态。看完对胡公子道:“我看他是要做宴席。”
唐非将方子写毕,递给胡公子,胡公子仔细一看,面上露出踌躇之色,“这方子……”唐非理直气壮道:“补的。”
胡公子看他片刻,见他神色似有所悟,点头吩咐道:“青茗你去抓药。”青茗一听,几乎跳了起来。
唐非伸手挡下,“这药我这里便有,做好的药丸,一两银子一颗,不劳小哥行走。”青茗嗤之以鼻,“原来如此。”
魏进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姓唐的,你别太过分了。”一两银子一颗比我还狠,若是把这人吓跑了,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唐非微微一笑,对胡公子道:“这不是起来了吗。”
胡公子颔首微笑,“先生果然妙方。”
青茗和魏进这才恍然。
魏进红着脸,只得慢腾腾爬起,下了床。
青茗拿手指着魏进,毫不客气道:“原来你没事,合着想骗我们家公子钱财呢。”魏进被他当面戳穿心事,大是尴尬,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理由,只得支吾道,“也不是啊,我没吃饭,身上没力气,躺着比较舒服,所以……”
胡公子笑道:“小哥若是肚子饿,何必装病,我们一块去吃饭如何?”
魏进大喜:“好啊。”青茗急忙道:“不好。”两人同时开口,不由相互瞪了一眼。
正是此时,门外突传喧哗之声,“姓唐的,你给我出来!”
众人都惊。唐非却是无动于衷,那人又在门外道,“你不出来,我今儿便砸了你这医馆!!”
唐非皱眉转身出门,这几人都是奇怪,跟了上去。
却见门外几条壮汉,一字排开,将门前独得严严实实,另有一人摆了把太师椅,坐在街当中,摇着折扇,神态嚣张跋扈,行人见了,都是纷纷绕道,不敢从他身前经过。片刻后这街上居然已经无人。
见唐非出门,那人啪地一声收了扇子,“唐非,你可算是出来了!”
魏进一见,却呆住了,“秦少?!”
这人却是姓秦,单名一个少字,正是魏进的邻居。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是一般顽劣不堪的性子,少年时被乡间视为两害。后魏家父母双亡,魏进从此忙于糊口,倒不曾造过什么孽,秦少却是恰巧相反,年纪越大,便越发的依势欺人起来。
秦少也是一怔,“魏进?”
魏进激动上前,便要拍肩拥抱,两人虽为邻居,父辈也曾交好,却因魏父欠钱不还,早已经断绝来往。是以近在咫尺,居然多年不曾见面。
秦少举扇一挡,将他满腔热情挡住,拿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对了,你爹还欠我爹十两银子呢,魏进你今日是来还债的?”
魏进悻悻放下手,“这个……好说好说……”
秦少“哼”了一声,“我今日是找唐非的晦气,懒得跟你计较。下次给我遇见,老实把银子拿过来。否则别怪我不记往日情面。”
魏进郁闷如斯,人情薄如纸啊。转头却见众人已经将唐非围在圈中,唐非面上倒也不露惧色,静静站着,胡公子两人似是怕事,退回了店中。
秦少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起身一把推开魏进,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两人对峙片刻。
秦少抬手一挥,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人,手臂上缚着白布,似是伤患。唐非瞧在眼中眉头微皱。
秦少神气瞥他道:“这人你可认识。”
唐非仔细看看那人,“月前,他曾来我这里看病。”
秦少拍手道,“是了。”转头对着那伤手之人,“说!”
那人愁眉苦脸,“唐大夫,对不住了!”秦少恼火,反手一把拍在他头上,“说什么呢。”
那人连忙道:“啊,是这样……我一个月前来看病,手不过是扭伤,如今去别处复诊,却成了骨折,越来越严重了……唐大夫你这病是怎么看的?!庸医误人,害人害己,开什么医馆,趁早砸了吧!”说着低声道:“少爷,这次可没错了?”
秦少不答,只瞪着唐非,“秦福这小子没冤枉你吧?!”
唐非打量他一番,又转目看那秦福,“我记得……上次这位秦小哥来看病,扭伤的是左手,今天裹的怎么却是右臂?”
秦少一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秦福大汗,支吾了几句:“这个……唐大夫,是你病人多记岔了吧……我当初伤的就是这个手……”
唐非道:“秦少爷三天两头来此闹事,还有人敢上门找打吗。这个月除了你再无病人,我想记错都难的!”
众人都是无语。
秦福嘟囔道:“既然没病人,何不趁早把地让出来,也省得我们大家一趟一趟这么辛苦。”
唐非道:“非也非也,我若把医馆拱手相让,这几位打手大哥可不就没了赚钱的营生。就是你秦福,只怕也没了今日里的赏钱。”
秦少见计策已被识破,不耐道,“好了!罗嗦什么,既然不让地,唐氏医馆这招牌我今天是砸定了!来呀!给我上!”
唐非喝道:“站住!”秦少笑道:“怕了就原该早点求饶。”
唐非冷冷看他:“光天化日,秦少你敢强抢民宅!”
秦少道:“你医错了,被人砸馆也是活该!”
唐非道:“他活蹦乱跳的,哪里骨折了,你今日敢入馆一步,我们就堂上对质!”
秦少笑哼一声,往地上左瞧右看,似乎在寻什么东西,众人都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走到墙角,拣起一根木棍,拎了拎份量,又慢条斯理迈步回来,“秦福伸手,包布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