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
抬表看看,已经夜里十一点半。索性冲到他的窗下大喊一气吧!等他迷迷糊糊下来,和他随便乱扯抬杠,然后问他,还记不记得她过生日那次,他鬼鬼祟祟做了什么事情。
“你要负责哟!”要怎样的语气,才带些羞赧,又满怀欣喜?
夏小橘沉浸在种种幻想中,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窗外晕黄的街灯,闪烁的霓虹,这喧嚣的城市一旦进入午夜,如此安静而温馨,家一般让人依恋。
整理完毕已经凌晨两点,想到一同出差的同事们还在等着自己汇总,夏小橘一气定了三个闹钟,挣扎着在七点不到爬起来。路上抓了个煎饼果子作早点,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大喊一声,“早!”
“小橘回来啦。”回应寥寥。
她奇道:“咿,怎么这么冷清?”
“赵主任和唐工,还有小何,他们还没回来呢。”
“怎么会,他们应该两天前就回来了呀。”
“要么说你命好么!你刚走,那边就泥石流了,山体滑坡,镇上还有伤亡呢,都上中央台新闻了!”
“啊,大家都平安无事吧!”夏小橘忙问,“联系到他们了么?”
“还好,驻地附近没有被影响,但是交通中断了,所以他们被困在那儿,暂时没办法去成都,机票也只能延期了。”
另一个同事泡了茶,插话道:“对了,还有人急急忙忙打电话来问你的消息呢,说听说那边泥石流,你的手机又关机了。”
“谁啊?”
“他没说,很紧张你呢,我就把驻地的电话告诉他了。”同事笑得诡秘,“男生哦,呵呵,你干吗关机,害别人提心吊胆?”
夏小橘嘻嘻一笑,想定然是陆湜祎放心不下。sn上他还是脱机状态,忍不住留言:“我从泥里爬出来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一直挂到中午,他也没出现。拨他电话,居然关机。
这个大土真的土遁了?还是飞过去找自己了?夏小橘一下午百无聊赖,托着下巴发呆。
一直到将近下班,他才出现,回复说:“平安就好。”
夏小橘问:“吃了么?”
“没有,才醒,要去开会,先走了。”
“你这是哪门子印度时间啊?”她笑,“是不是又有大项目?那我下班去找你好了。”既然不能作汇总,她轻闲得很。
然而陆湜祎没有回复,他的状态很快变成脱机。
之后数日,杳无音讯。夏小橘纳罕,打他手机,依旧是关机。难道他被拉去设计奥运场馆,还是接了什么保密级别的项目,需要闭关修炼?
那些积累在心底的话,那些小小的试探,又要如何表达?难道直接写一封电子邮件,说,俺稀罕你,你稀罕俺不?
出差的同事辗转着回到北京,工作上的事情多起来。夏小橘随意打发胃肠,有时在路边吃份凉皮,就算晚餐。公车上有补习晚归的中学生,拖着书包,大声抱怨期末考试题目太刁钻,又互相调侃谁和谁之间是否有些暧昧的小情怀。看着这些比自己小了若干岁的孩子们,依旧重复着类似的少年烦恼,她心中温柔地怜惜着,如同怜惜春天草坪上若有还无的一抹青翠,怜惜嫩黄嘴尖初试啼生的雏鸟,那些刚刚萌芽的,懵懂的未经世事的,所有的纯然与天真。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多事情,都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还有很多人,他们的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只有提起的时候才会从大脑沟回里提取数据。
而那些熟悉的,曾经天天混在一起的伙伴们,也不过偶尔相聚,说一些陈年往事,交换一些新鲜八卦。
曾记得黄骏问过自己,是否能分清感动和心动的区别,当时自己的话语无比坚定,此时此刻,想到陆湜祎,竟然迷茫起来。
对他,究竟是感动成全了心动;抑或面对不同的人,爱情也有不同的模样?
然而走了那么远的路,绕了那么多的弯,面对这样一个人,是希望不管天荒地老,都能和他牵着手走下去的,永远也不要分离。
夏小橘摸着发卡,想起陆湜祎体贴关注的目光,心中暖暖的。
尾声
在他们所不知道,时光的某个角落里,脚步曾经如此接近,却没有重叠。
时光倒回。
陆湜祎在首都机场更换登机牌,通过海关和安检,在踏上舷梯的那一瞬,恍然明白,有些心意,经历多年,依然永远无法改变。他如此,夏小橘也如此,总有人,要先放开手。
而此刻夏小橘在盘旋待降的飞机上,抚摸着他送给她的贝壳发卡,甜蜜地想象如何开口询问,如果,我们试试看,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冒险?
那年夏日,身影交错的北京机场。他们在空中几百米的高度擦肩而过,看得见彼此机翼上闪亮的信号灯,以及滑过天边的流星。
在更早的时候,七年,或者八年前。少年们一同去海边,尖叫着呼啸而过,在黑夜里围坐在篝火旁唱歌。
闭上眼,还是彼此稚嫩的脸,打个响指,吹声口哨,他们便流云一样四散天边。
那些爱和被爱的日子,那些爱我和我爱的人,曾经如此深刻地存在于彼此的生命里,就已经足够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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