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先自便。等我收拾好,出来吃早餐”,我话还没说完,近乎落荒而逃,便径直地跑进去卧室。
离开之前,我的目光在冰箱门上匆匆掠过,上面早已没了字条,就连鞋柜上的男士拖鞋、浴室里的男士洗漱用品,也早被我收拾干净。
这一切似乎都在彰显着我,想要重新开始的决心。
日光刚浓厚时,我和卢柏川正坐在餐桌前,享用阿姨的手艺。
我平日里独自生活惯了,对三餐并未有多讲究,早餐基本是小区门口随手买的包子馒头和豆浆,偶尔吃点面包。
像这种正儿八经地吃早餐甚是少见。
“你家阿姨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我刚咬了肉包,入口细嚼,肉馅鲜美,完全和平日里随手买的早餐,口感天差地别。
卢柏川的会议在九点,此时才7点出头,比起我的狼吞虎咽赶时间,他正慢悠悠地喝豆浆,配鸡蛋三明治。
“你喜欢的话,我让阿姨每天都给你送?”,卢柏川见我吃得高兴,嘴角勾勒的笑意匪浅。
“那倒也不必,这么远,来回跑,不用这么折腾,楼下买也很方便”,我婉拒了。
“你喜欢的话,怎样都不算麻烦”
卢柏川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突然伸手朝着过来,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他似乎意识到了我生理性的某种抗拒,手僵在了半空,特意解释:“有东西落在你脸上了”
“左边还是右边?”,我试图自己收拾。
但对方始终没有回话,似乎在等我表态。
他此时的执着,让我恍然意识到,我们目前的关系,在前次见面便已经确定了。
这次,我没有躲闪,将脸往他面前凑,柔声细语,尝试用笑意掩饰我的不自在:“你帮我拿掉吧,不然待会还要出去见人”
卢柏川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他高高在上,总像这场感情的主宰者,把控着我们的进度条。
他脸上的笑意再次浮现,伸手帮我擦拭掉嘴角的残屑。
片刻后,我脑子开始从混沌的清晨里,变得清醒许多。
我突然问他:“为什么是我?换句话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一片狼藉的桌前。
他严肃深邃地盯着我说:“因为我见过你的善良,到了我这个年纪,想要结婚生子,有个美满的家庭,说实话,诱惑很多,但试错成本太大。你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我们识于微时,我也挺喜欢你的,所以我对你会有耐心”
我猜想过他的想法,但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地得到答案。
下意识地,在那瞬间,有些失望。
我承认自己并未在这段感情中投入太多,也并未有过多的期待,但仅仅是因为适配,而不是因为坚定地被选择,总是能一针见血地让人难过。
狼狈中重逢
2022年7月中旬四川部分地区遭受多轮强降雨天气,并伴有雷电、阵性大风等强对流天气,引发山洪、泥石流等灾害。
房屋倒塌,死亡和失踪人数不断上升。
医院下达了支援的文书,各大科室的医生护士可以申请志愿支援。
夏季清晨餐桌前的相互坦白,并没有让我和卢柏川的感情升温,反而陷入一种怪异的冷淡中,无法自处。
成年人总是在面对情感现实时,显得格外拧巴。
徐良对卢柏川的态度似乎也由此发生了变化,并没有先前的那般热切,想要这个女婿。
相反,我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了难以在我面前言表的矛盾。但具体为何,不得而知。
在鲜少碰面的家中,徐良也会旁敲侧击地询问我和卢柏川的感情进展,并且有着强烈需要我对此表态的决心。
彼时,我为了短暂性地逃离这片看似没有战争,却乌烟瘴气的一切,自行请愿加入了支援山洪、泥石流的医疗救援队伍,和大部队启程去了四川。
到达四川镇上时,我们被分成五六支小队,零散地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救助站里,等待着救援人员将病员搜救出来,送过来抢救和疗伤。
有天夜里,我们预留好值班和当差人手,错峰吃晚餐。
镇上因为灾情突然,许多物资都被洪水冲走了,有桶热面吃已经算是幸运。
此时,我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地蹲在地上吃泡面,为了赶时间,格外的狼吞虎咽。
外头哨声响了起来,夹杂着车队轮毂在雨天丝滑路面的摩擦响声,人流脚步的涌动,格外嘈杂。
显然又有救援车队送人过来了。
听到这错综复杂的交响,我梭地一声立马从地上起身,想到距离下顿饭,不知道何时,便对面前桶装泡面里的热汤恋恋不舍,也全然顾不上那满头脏乱的发丝,坚决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剩汤。
在结束畅快之际,突然发现我的右脚因为蹲在地上太久,僵麻了。
更糟糕的是,当我抬头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梁仕沅那张冷热不均的脸。
他眼眸正清冷不明地望向我,而此时我已经在夏季里三天没洗澡了,发丝与汗水黏稠地贴合一块儿,一身狼狈地站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我顾不得腿麻这件事,原地僵硬地站着,嘴角牵强地扯了一抹笑意,皮笑肉不笑地难看。
梁仕沅还没来得及同我打招呼,便被身后小跑进来的人打断了我们的对视。
“梁教授,在建工地工棚失联的17个人,都送过来了吗?”,当地救援队的副队长,在同梁仕沅订确认情况,脸部的阴霾持续不下。
“有2人遇难,当场没有生命特征,有5个人搜到送来了,剩下的还失联,搜救大队还在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