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浑身酸痛地从睡梦中苏醒。
我醒时,天色也在自然灾害面前逐渐暗沉,提前步入了黑夜。仅有天边所剩无几的余晖勉强支撑着傍晚的体面。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寥寥的皮肤与海绵产生的轻微摩擦声,制造这股噪音的人来自我的床边。
“你怎么会在这?”
比起梁仕沅的平静,我倒是有些错愕。
仿佛自己的亲身历险只是一场冗长的梦,梦里跋山涉水,只为活着见到他。
“你脚受伤了,各个部位我都给你擦好药了,等过两天回家了再洗澡,医疗支援的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留给当地医疗机构自行处理,上面已经下通知了,所有大部队明天赶早就撤”
梁仕沅依旧不正面回我的话,自言自语般地收拾自己的药箱,头也不抬。
“那你还是回省城医院?还是回医大?”,我盯着他,眼里却又些失落。
“先回医院,再回医大,今年有项目需要暑假常驻学校,而且我手下那帮学生又想要做创新实验,磨了我许久,不答应不行”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也会希望自己一腔孤勇奔赴的人,与我有同样的期待。
“阿越,对不起,其实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也时常在反思自己对你造成的伤害,一直以来都是我不够勇敢,在亲人与爱人的权衡之下,选择舍弃了你。”
梁仕沅继续说着,声音低沉细哑,有了哽咽。
“但这两天,听说你失踪了,我着了魔连夜驱车过来这附近驻点碰运气,如果你真的有事情,那我会觉得好遗憾,好内疚。我无法说出如果可以,我会替你去死的这种话。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出事,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无尽的自我谴责之中,我依旧会体面地活着,但我的心会死。”
说这话时,他已经背对着我站着,屋内没人,听不到这对我来说,娓娓动人的情话
我突然想要抱抱他。
于是我从床上跳下来,站在他身后,向前揽住他的腰身,恍然有股温热滴在我的手背上,那是梁仕沅垂眸而下的眼泪。
“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的,可是梁仕沅,我们能不能也自私一回,不管你妈,也不管我爸妈,我们独自生活,不好吗?”
梁仕沅密而不发地处理完自己的情绪,他转身拥我入怀,眼眸难测,低头轻柔地亲了我。
我清楚地听到:“我跟上天许过愿,这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这次不许反悔了!”
“这辈子都不反悔!”,他说。
沟壑可填,欲壑难填
2022年夏末,本是一段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徐良却生了场大病。
周三夜里,我刚洗完澡,准备关灯熟睡,耳畔却响起了杨千嬅的歌,“就算只谈一场感情,除外都是一时虚荣”。
徐良的来电铃声唱了许久,我僵持着接或不接,心烦意乱地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阿越,我心脏有点不舒服,胸闷、呼吸不畅,叫了你们医院的救护车,你赶紧来医院帮我办下住院手续”,徐良的话温吞、简短,说得并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