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电话那头对方的埋怨和叫嚣:“我就算是去献个血都有奖金,结果到了你们这,就三天假期,还得卖命!”
“嗯,也不难”,我压低声量,竟也带了几分温柔。
梁楠升:“……”
感受到对面的鸦雀无声,我尝试加大了筹码,继续补充道:“再多给你1天假,帮我探听下你哥在国外有没有过红颜知己之类的?”
“拜托,这你直接自己问就可以了,他不会瞒你的”,原先以为是多大的难题,梁楠升没想到就这?
不过为了可以多蹭点假期去谈个恋爱约约会,他还是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说好的,多一天!等着吧,晚上就给你答复”
同梁楠升通完电话后,我真的有在努力践行承诺:在他那冷面的上司面前吹耳边风。
虽然那三天假期,不是我为他争取而来的。
事后,我同梁仕沅聊起这件事,来自官方的解释:“算是他醉酒的补偿”,但在梁楠升面前,我对此绝口不提。
因为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同他道歉,那晚过后,我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为此,现如今软硬兼施的耳边风,也是我在赎罪。
次日午后,我开车回家的路上,沿途经过一片花海。
夏季燥热,油柏路上光亮的一片,毫无遮掩,放眼望去,带着焦灼的热气腾腾。细微的风从车窗外席来,清润地吹过我的脸庞,总是让我轻易便想起老家爷爷的牵牛花墙。
伴随着车内音乐,我思绪飘远,但很快又被手机铃声拉了回来。
“阿越,晚上七点,爸爸律所筹办了个同行聚餐,你去接你妈一起过来,顺便介绍你认识几个爸爸的朋友”,我爸郑重其事地通知我,丝毫不给我拒绝的余地。
“我知道了,会提前到”
“记得收拾下自己,端庄点”,也许是怕我不修边幅地丢脸,挂电话前,我爸特意给我强调了一遍。
往年我爸律所的年度晚宴或者聚餐,我和我妈也都会被要求到场。
职业关系,律师这行,个人家庭和谐会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圈内声誉。何况我爸律所主要对接的业务,也都是婚姻财产纠纷。
从家里接到我妈后,我们一同去了家理发美容店,在那之前,我给梁仕沅发了条报备的短信:“今晚我爸律所有聚餐,我们明天见”
许久,才得到他的答复,简短的信息上只有个“好”字。
傍晚七点酒楼内。
灯筹交错、寒暄问候,逃不过千篇一律的宴席定律,仅十来桌的厅堂包厢内,处处透露着人情交际,暗含商机。
我和母亲大人跟在父亲的身后,眉眼带笑,话少,唯独每次听到那句:“这是我太太和女儿”时,我们会礼貌性地同对方问候两句。
我并没有继承父亲温和的性格,也算不上内敛,但我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看似情深意重、刎颈之交,实则酒食征逐,悠悠路人心的场合。
于是,我逃了出来。
酒店内隔壁两三个厅,都是新婚夫妻在办酒席。
新娘子们站在礼堂门口收拾着精致的妆容,等待那一扇暗示着“命运”之门打开,便在人群的簇拥以及注目下,带着未知的人生使命去闯关。
我在大堂角落里的会客区沙发找了个位置,带着探索欲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心里暗自窃喜今天的博客总算有了新题材。
此刻,有个着装一丝不苟的男子进入我的视线。
他脸部线条流畅,眉眼之间皆是高贵,浑身上下带着几分野心,与几个月前,在乡下咖啡馆,我见过的男子无异。
他低头赶路,匆匆地进了我刚逃出的包厢,全然没有发现我在他身上持久的注目。
不到一刻钟,杨千嬅的手机铃声再次打破了我的平静,“情愿获得你的尊敬,承受太高傲的罪名,挤进你的臂弯,如情怀渐冷”
我猜的没错,是来自我爸的返场催促。
父女感情,似乎全靠电话维系。
我有些不情愿,但脑海里闪过无数日夜,我爸为职业生涯做过的努力和奋斗,心软了,就当是帮我爸妈努力攒养老金了。
为了不给他丢脸,我返场前还特意补了个口红,以掩饰我刚在场内吃了不少糕点的事实。
“阿越,你过来”,我刚进厅内,我爸便立马从人群中盯上了我。
我努力挤上个笑脸,大大方方地过去我爸身边站着,俨然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卢总,这是我女儿芊越,目前是名心内科医生”,我爸示意我同眼前看似卓越不凡的成功男士打招呼,眼里充满了欣赏,但却丝毫不提他知晓我们相过亲。
“你好,卢总”,我礼貌地伸手,将手中香槟酒杯同对方微碰,举手投足都在尽力扮演淑女。
“是你,我们见过的,也对,那天太匆忙了,你可能没有印象了”,卢柏川并不似我父亲那般会藏事,丝毫不在意身旁还有别人,倒是很坦然地同我聊起往事。
“卢总您如此光风霁月,我还是可以有点印象的”,想来是我的话同时取悦了身旁的两名男子,他们的嘴角都掩饰不了笑意。
“我还欠你一杯咖啡,你是得记着,找我讨回来”,卢柏川心情很好,眸光深邃地盯着我,好像在看一只猎物。
我知道,同这种人打交道,我肯定从口舌上就捞不着好处,只能低头掩饰不安,将视线转移到他那被刷得锃亮的英式皮鞋上。
夜归人
回到小区时,夜已深。
周围近乎四下无人,仅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在黑夜里强撑,恭迎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