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沒走上幾步,哈什終是見到了連著好些日子都將他拒之門外的人。
透過微晃著的晶瑩珠簾,那位漂亮的好似天仙般的少女披著一襲朱紅衫衣倚靠在小榻上,散亂的青絲裹著那張還不足手掌大的臉,膚如玉雪,瓊鼻朱唇,端是一副嬌媚天姿。
她神情里有些倦怠,似聞了動靜,搭垂下的長睫微微一顫,好似浮了層薄紗似的水霧瞳眸朝這端看來,柳眉輕舒,轉盼流光,間中殘存的幾分病色不由令人心生憐惜,燈色下,如美玉盈珠,海棠醉日。
紅的紅,黑的黑,白得又那般鮮明,惑人奪目。
原因方才那些言語壓了氣惱在心中,可這一瞬間,哈什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他不由自主滯了呼吸,連被接連被拒了幾日的不平憤意,也都在這輕飄飄的一眼中消失殆盡,連丁點兒痕跡也沒留下。
他怔在那裡,舌頭打結,一時竟連話也不會說了。
「阿姊,」
樂長明的一聲令他回神,小皇帝穿過珠簾,姿態親昵地偎去少女身旁,十分關切道:「近日裡身子好一些了嗎?」
落下的珠簾碰撞著,清脆的聲響砸進他心底,伴著那道嬌軟的,黏糊糊的鼻音。
樂冉抬起眼朝帘子外陌生的青年望去一眼,手底下有些許不好意思地絞了絞綢緞小襖的衣角。
她其實是有些窘迫的。
一是不曉得青年會不會因此事而對她心有芥蒂,二是憂心方才那般『胡說八道』的搪塞言語是否叫人聽進去了耳中。
畢竟那丫頭嚷起來的時機有些太過湊巧。
樂冉嗔怪著望一眼偎在膝邊掛上討乖笑臉的樂長明,心裡總歸有些不自在。
她其實不大懂皇祖母那時為何要應下這一件事,搞得她如今都不知怎麼辦才好。
一方面想著不要惹皇祖母生氣,令一方面對於這件事又十分不情願。
她一個已然有了心上人的,如何再能去同別的男子相處,可若直白拒絕,必是要講出一個理由來,屆時她又該如何去說?
說自己已經有心上人了嗎?那心上人是誰呢?
想到這裡,樂冉又不禁有些挫敗,她至今都不知道宋先生心裡到底對她是如何想的。
說是特別罷又好像沒有那般特別,可說不特別罷,她又確實不曾見過他這般對待旁人。
那個所謂的『追駙馬大計』也不過才堪堪實行了一項,她甚都還沒尋著機會去問一問宋先生究竟喜不喜歡那些個物件兒。
索性那會兒還在病中,她不想去面對叫人如此頭痛的難題,便想著拖一拖推一推,待那位姓什麼名什麼的王子離開,她自然而然也就了卻了這樁心事。
可千算萬算……
小公主暗地裡磨了磨牙,又瞥了一眼傻愣在那裡的青年。
她也沒算到,這人入了宮後就不走了啊!
此時的氣氛還是有一些尷尬,樂長明在和她講小年去太廟裡祭拜的事情。
「……今年阿姊身子不適,大後日裡就不去了罷,待好些再說,母后和母妃絕不會怪罪阿姊的,凡是如此模樣去了,才該叫她們心疼。」
樂冉心裡想著事,聽樂長明講話就有一些心不在焉,此時聽得這一句才打起來精神,眉頭都皺了。
她拍了一下樂長明手背,「這不行,小年那日,我必是要去的,給母后和姨娘娘上香這件事不能斷。」
樂長明還想在勸,卻在樂冉瞪圓的眼裡偃旗息鼓了。
小公主飲了口茶,卻在不經意間發現哈什竟還在帘子後頭呆愣著望她,這目光並不令人厭煩,只是……
這位王子的腦子可能有些不大靈光,樂冉想。
不過這個話有一些不大好聽,直白講出來難免會得罪人,她方才已然將人得罪了一回,決計是不能再有第二回了,以免這是個小心眼的,回頭跑去皇祖母那裡告她的狀。
可這般僵持著……嗚,她的圖樣還沒畫好呢……
樂冉定了定神,心下有了主意,她朝綠芽使上一個眼色,又拿起矮案旁的小柿餅咬了一口,綠芽微微垂了一下頭,心領神會。
「陛下,」綠芽走上前,吸引走了小皇帝的注意力,「這眼看要到晌午,太醫囑咐殿下要早些用膳食藥,您可要留此一道用些?奴婢好吩咐下去。」
第42章四十二條魚兒游過去
用膳二字鑽入耳間,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樂長明嘴裡登時泛起來一股子發了嗖的怪味,他連忙推脫,頭晃得和個撥浪鼓似的。
這些時日裡阿姊始終病著,御膳房那邊得了吩咐,送來點殿中的不是藥膳就是缺葷少油,極其清談的菜色。
什麼清炒菠菜,福善八寶,還有那個草藥燉出來的燕窩……嘔——
他先前來時不知,陪著吃過那麼一兩次,著實受不了那個稀奇古怪直往腦子裡竄的味道。
他還是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小皇帝在心裡一本正經地點著頭,振振有詞,所以他就不陪阿姊吃這些了,以免往后里長得不高大,保護不了阿姊。
樂長明站起身打算告辭。
臨行前,他望了眼站在帘子後始終不曾朝前唐突半步的哈什,對此人一番表現還算滿意。
不過眼下,他這都要走了,哈什自然也得同他一道走,以免留在這裡還叫阿姊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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