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宋鉞。
僅二十有四便坐上那把眾人仰望的丞相高位,朝中門生眾多,大權在握,威風赫赫,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先帝在時,他便把控朝政,玩弄權術,使得前右相孫鶴滿門抄斬,牽連起一干人等下獄關押,鬧得那叫一個血雨腥風。
而如今先帝薨逝,帝年幼,攝政公主又名不經傳,重臣惶惶,一為自身安危,二位朝堂風雲,不禁搖頭感嘆。
這盛京城的天,怕是要徹底變了……
傳召的宦官往東南方去,不過片刻,卻有諸多宮人腳步匆匆,眉頭緊皺,但凡是見了人,皆要低聲問上一句,似在尋找著什麼。
風將落下的葉子吹去長廊里,穿過來往匆匆的裙擺,又吹向遠方。
今年立秋立得早,暑氣還未散去,又因晨暮風寒,就涼得十分厲害。
廊亭花下,幽曇環繞間,掩著方精緻小巧的金楠軟榻。
榻上紗衣堆疊散亂,繡著青團花錦的絲緞薄被垂落一旁,堆著起了皺痕的好些褶子,層層疊疊的,隱隱露出一道嬌小的身影。
一陣蕭瑟秋風吹來,那身影畏寒地蜷縮了一下,埋於紗衣中的小巧鼻尖聳了聳,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寒顫。
樂冉翻了個身,想尋方才嫌熱時胡亂蹬開的錦被。
嫩筍似的手指尖兒胡亂摸索,白皙俏麗的五官皺成了一團,像個剛剛出鍋,白白嫩嫩的褶皮包子。
她意識不清醒地蜷縮身子,將自己縮成個蠶繭,裹著紗衣不斷咕涌。
長而翹的睫毛輕輕扇動,彷如花間顫翅欲飛的蝶。
散了一小榻的白紗垂了滿地,青絲如瀑,下一刻,失重感傳來。
樂冉猛然睜開眼睛哎呦了一聲,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揉著被摔了疼的地兒,重皺起了一張皺巴巴的包子臉。
這聲音驚了廊下池中浮水探頭,欲張嘴咬餌的魚。
青尾一擺,濺起的水花白沫推開浮萍,徹底不見了蹤影。
垂著水面的吊杆微微一晃,漣漪破碎,男人眉心微皺。
他往旁望去一眼,視線卻被爬滿廊柱又低垂的花蔓遮了結實。
「呀。」
那端又響起一聲驚呼,像是誤了什麼事,匆匆忙忙的,隨即廊上響起『蹬蹬蹬蹬』的腳步聲。
池水被這動靜震得漣漪不斷,驚得幾尾游魚四下逃竄,只見得一池悠悠清水。
男人:……
樂冉拎著裙子在廊上疾走,卻又不敢走得太快,走幾步還要停下虛虛換上一口氣,一張不過巴掌大的明媚小臉上皺得厲害,寫滿了焦急。
竟是睡過了頭,到了這個時辰,阿芽定然尋她要尋得發瘋了,說不準還會驚動其他宮人,最後鬧到皇祖母那裡去。
一想到將要惹出大亂子來,樂冉就有些犯愁。
若皇祖母曉得她昨夜裡偷摸溜出寢宮,必然是要好一頓說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