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紫娘找来一个小竹篮,开始准备。
清荷观的女道们也会过节,倒不是同俗世中那般热绕隆重,更多的表现在祭拜神灵上。是以,此时的三清大殿里,观里的主持正带女道们朗诵着经卷。
贺勘站在观门外,面对着下山的石阶,前路昏暗。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就看见孟元元
()走过来,手中提着一个竹篮。
她走起路来,总是那样轻轻巧巧的,让人觉得乖顺又安静。
“吃好了?”贺勘问,迎上几步去接她手里的篮子。
手才伸出去,就见她也伸手出来,然后落在他的手掌心,而后很快又收了回去。
贺勘的手心一热,低头看时,手中多了一枚红豆饼。
“还热着,尝尝罢。”孟元元道,一晚上的,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怎会不饿?
贺勘托着那枚红豆饼,小小的很普通,与贺府中那些精致的点心相比,着实算得上粗糙。可是就是觉得会很香、很甜。就像秦家养母的红薯粥,再平常不过的百姓吃食,可他就是喜欢。
“好。”他应了声,将那小小的红豆饼送去嘴边,咬下一块卷进嘴中。
两人一起下了山,在贺勘的吩咐下,兴安早就安排了一条船,在石门山下的河道中等着。是想按照白天的路线,将孟元元送回南城。
今晚风平浪静,船儿滑过水面,留下长长的涟漪。没走多久,就拐上了洛江。
江面宽阔,两人坐与船头,一盏羊角灯挂在船头的杆子上。
幽弱的灯光下,是依偎在一起的一双人。他抱着她,伸展开宽大的斗篷,将她裹在自己身前,只露出小小的脑袋。
“不是往南岸走吗?”孟元元见篷船一直沿着北岸走,不禁疑惑,来时和郜夫人可不是这样走的。
贺勘垂眸,盯上她扬起的脸:“往前看看罢。”
等船滑过那一片无人的区域,再往前就到了洛州府,顿时眼前成了另一片景象。
小年节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满天。
篷船停在江面上,两人看着这一片绚烂。飘散而来的硫磺味儿,更有着人间的烟火气儿。
孟元元倚在贺勘身前,抬头就会看见他微扬的唇角。她能感觉到他的开心,或许他也是在意陆琴心的,只是心中的隔阂并不容易释怀。
“你不用回去贺府吗?”她问,现在的温馨并掩盖不了白日里的狰狞。
她虽不曾亲眼看见,但肯定贺勘、陆琴心会与贺良弼生争执。母子两人都默契的不提起这事儿,顾及着她的感受。
“不用,”贺勘仰脸看着空中炸开的烟花,俊脸上忽明忽暗,“府里的小年节,和平日里没什么分别。”
同样冷冰冰的,没有趣味。
孟元元被这样包裹住,并不觉得寒冷。然而,在清荷观中,诸先生的话还是会想起来,陆家和孟家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棵火珊瑚是被父亲带走了吗?她很想回权州,去查一下当年的事。可是内心中又担忧,结果若是不好的,是父亲的过错……
“你冷?”贺勘敏锐的察觉到怀里人抖了下,继而抱紧了些,“烟火是不是很好看?”
孟元元看去北岸的一片火树银花,靠着他点了下头。
贺勘脸上浮出笑意,眼神那样温和:“明年的小年节,我与你便是在京城看烟
花罢。”
“京城?”孟元元念着这处地方,眼中映出的烟花星星点点,“公子,该需好好读书了,有些事情莫要再去分心。”
他对春闱是志在必得,只要有一日他得了权利,必定是会重提陆家的事,那到时候一定会牵扯上孟家。
她的顶落下他的下颌,轻碰着头心处,就听他说道:“你的事怎么能算是分心?等明后日,我去族里添上的你的名字,届时我接你回去。”
声音一字一句钻进耳中,孟元元明白,贺良弼妥协了。贺勘认定的事一定会去做,不管是眼前的或是将来的,也不管等多久。
“我想住在郜家。”她感受到他震动的胸膛,声音很轻,几乎溶进了鞭炮声中。
“不行,”贺勘当即拒绝,手里托上她的下巴,看上她的眼睛,“知道你不喜欢那儿,可是我要让那些人知道,孟元元是我的妻子。”
孟元元吸了口气,感觉喉咙堵:“公子眼下应该先好好读书,还有几日年节,我的事等过了年罢。”
贺勘一瞬的沉默,随后道了声:“元元,这件事我们必须做。”
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很认真,孟元元看着他,瞳仁闪烁着。
这一刻,她明白了他对她的在意。
她这样安静,贺勘倒是觉得开心,亲吻上她的额头:“不会在贺家很久,出了上元节,咱们就去京城。”
他重新抱紧她,裹紧斗篷,一起去看那满天的烟花。
“元元,”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嘴角勾出柔和的弧度,“我在清荷观,对着三清尊神许的是,护我妻元元一世安康。”
一阵轻柔的江风吹来,孟元元鼻子酸了酸。
贺勘在斗篷下,手与她的手指扣紧,相携,天空绽放开巨大的金色焰火,璀璨绚烂。
与她相携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