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娘子?”忽的,身后传来一个略尖的声音。
孟元元回头,见着一个衣着鲜亮的女子自游廊上下来,脸上笑着,是安氏。
“安夫人。”
安氏走过来,往孟元元手上的包袱扫了一眼:“要出去?我也要去一趟后门,今儿人多事儿也多。”
孟元元微微一笑,知道安氏有时候会帮蓝夫人处理一些事。也没在意,就一并往后门走,间或闲聊两句。
拐过罩房,一个婆子跑过来,到了安氏面前:“安夫人,就是那人,说从红河县来的,奴婢让他等在那儿。”
后门处,一个男人靠着墙根站,衣着邋里邋遢,双手抱胸看着进出门的人,丝毫没有姿态可言。
只看人一眼,孟元元便当场怔住,抓包袱的手攥紧,猛然吸进的凉气,使得浑身更冷。
秦尤,他怎么来了?
大概感受到目光,秦尤转头往这边看来,一眼就定在孟元元身上。他面上一狠,随即大步而来。
“你果然跑这儿来了,害老子找的好苦,快给我回去!”他脸色狠戾,走上来伸手就想拉扯。
孟元元身子一旋,避开男人的手,脸上冷:“别碰我!”
“这,”安氏手臂往中间一挡,笑着睨了眼秦尤,“你谁啊?知道这是哪儿?”
秦尤冷哼一声:“我,来抓我们秦家的逃妇。”
孟元元应下,一番说话下来,不像旁人家夫妻间有商有量的,她和他之间总横亘着一堵看不见的阻隔。心中不由想起当日与贺勘分开的时候,他问她跟不跟着,她说秦家两老需要照顾想留在秦家,他点了头……
“大公子,”一婆子这时站在了门外,门缝中露出半个身影,“老太爷让你过去,有事相商。”
贺勘道了声知道,又看眼孟元元,随后离开了偏厅。
短暂的相见,如今又剩下孟元元自己。看贺勘的意思,应该以后会好好照顾秦淑慧,她这边也松了口气。
这个小姑体弱,娘胎里带来的病,隔三差五的难受,尤其两老走了以后,人更是一直蔫蔫儿的。在贺勘这里,有着一层恩情,秦淑慧会过得不错。
兴安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孟元元,一直把人送回了客栈。
孟元元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回了房间。一推门,就见秦淑慧坐在床边,揪着一方帕子绞着。
闻听开门声,小姑娘瞪大眼睛看过去:“嫂嫂,你回来了?”
人眼中还有未退却的担忧,要不是身子虚,怕是早就跑着迎上来。
孟元元有些心疼,快步到了床边:“怎么不躺着?”
她明白,小丫头现在依赖她,很怕失去她。父母亡故,亲大哥对她不管不顾,小小年纪怎会不担忧?
秦淑慧笑:“我等嫂嫂回来。”
说着,见没有别的人,眼中黯淡一分。
“真的?”秦淑慧抓上孟元元的手,一脸开心,黑黝黝的瞳仁闪着璀璨,“以后和一哥住一起,没人敢再欺负咱们。”
孟元元蹲去地上,捏着铁夹子,将篮子里最后的几块炭喂进炭盆中。
“对。”她顺着秦淑慧说着,随着炭盆腾起的亮光,那一双美目亦生出两团火焰。
秦淑慧心情好,但是嘴上还在埋怨一哥为何没跟着过来,突然想到什么,她歪着脑袋看去烤火的孟元元:“嫂嫂,一哥将来会做官罢?那样,他就可以帮你找到父亲了。”
突然提及家人,孟元元恍惚一瞬,铁夹子差点滑落进炭盆中:“你小小年纪,还真是心事不少,先把自己养好。”!
这厢,孟元元回了轻云苑。
秦淑慧已经回到房中,正喝着竹丫端来的药。至于秀巧,从刚才过后,就没进过正屋。
孟元元坐在炭盆旁,脸庞映得红。她想着刚才和郜英彦的话,算着明日的时辰,正好秦淑慧去蓝夫人那儿,她可以去外面见那位船上的先生。
船上的先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当的。先生和船老大不同,后者负责船和船员、货物等,而前者一般有一定的阅历和学问,会看天象,懂地理,有医术……但凡大船,都会有这样一位人物,可以提前预判天气,帮助治疗疾病。
郜居找的这位先生,就是走了许多地方。等她过去,便想着好好打听一下。
突然,她的右眼皮猛的挑了下,接着,就是越来越厉害,连一旁蹲着的竹丫也现了。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会让人心中多想,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娘子,给。”竹丫从竹席上捏下一点干皮,伸手送过去。
孟元元接过,将那片竹子皮贴在右眼皮上,想借此压下那股狂跳。
兴许只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眼皮跳跳罢了,不会真的有事。她这样想。
。
翌日,天晴了,风雪过后的天空湛蓝透明,只是冷得吓人。
府中的积雪早在昨日就开始打扫,大路小路上已是干干净净。今日是贺老太爷的寿辰,来的贵客多,自然是极为重视的。
家仆们大清早上起来忙活,穿着比往日更厚的衣裳。一番忙碌装点,这座生冷的大宅似乎也有了些喜庆
的意思。
外面的热闹,偏僻的轻云苑不太感受得到。本就不是贺家人,还不免想起自己过世的亲人。
但是于情于理,也是要过去道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