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正经打量他,空茫的夜色下,他一袭白衣,眉宇间似盛满了冷冷的月华,一双眼眸深沉如水,鼻挺唇薄,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疏离之感,卓然而立的坐在石凳上,侧着脸看她,淡漠而冷。
她步上亭子,坐了下来,她这才注意到在他面前还摆放了一支玉箫,他手搁在一旁,碧色的箫衬着他的手如雪白皙。
穆城给她斟了一杯酒,推到了她面前,“皇后娘娘,之前多有得罪。”
练月笙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声音从容,“你抓我来是为了什么?”
穆城不看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抓皇后娘娘过来,只是为了引起皇帝的重视,将来好用娘娘来选取相应的条件。”
练月笙闻言一笑,把酒杯搁桌上,说:“你抓我抓错了,你应当去皇宫里抓芊婕妤,再不就是抓庄妃,抓我,没有什么用处。”
“怎么会没用。”他抬眼看她,上挑的丹凤眼中似笑非笑,“只要你还是练家的女儿,皇帝就会重视,除非,他想和练家闹翻,才会不管你的死活。”
练月笙神经一紧,“你到底是谁?又在策划什么?”
“你不用担心,在皇帝过来找你之前,你会很安全的。”他答非所问。
她皱眉,就见他薄唇轻启,“娘娘知不知道江南穆家?”
练月笙怔愣。
“九年前江南穆家因罪全族流放塞外极恶之地雪扬,却在中途遭人袭击,死伤一半,剩下的全部流放塞外,五年前,穆家唯一的一个人从雪扬逃了出来。”他清冷冷的抬眸,“那个人,就是我。”
练月笙吞咽下一口口水,江南穆家……她有印象,九年前,犯了大罪,全族流放塞外,虽然记不得是什么罪名了,但是她记得,和景逸的母妃柳氏一族有关。
穆城神情冷漠,“穆家遭人陷害,奈何那人背后有帝王撑腰,我们穆氏一族被陷害至此,唯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皇后娘娘有什么想说的吗?”
练月笙动了动眸子,“先帝那时的事情,我不是多么了解,你们穆氏一族,究竟因何如此,我是不知道的。”
“娘娘不需要知道,只要当今圣上知道就行了。”他冷笑。
她一言不发。
“既然你抓我当诱饵,为何之前要置我于死地。”她注目于他,话锋一转。
穆城眯了眯眼睛,瞥了下她的耳坠,很整齐的断痕,是被利器割断的,想到阿锦带着她来后,说她遭遇了袖箭袭击,难不成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他沉吟道:“我从来就没想要置你于死地,之前袭击你的人,不是阿锦。”他一顿,眸色微转,“如果当时不是阿锦提前赶到,你的命,怕是早就没了。”
闻言,练月笙微微眯眼,“不是你们……那会是谁……”
他喝酒不语,她满心疑惑的抬手揉上后颈,喃喃道:“阿锦……你是说,打晕我的人是阿锦?”
穆城点头,“也是她把你带来的。”
练月笙错愕,穆锦那么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是怎么把她带来的!而且她手劲也太大了吧!
正当练月笙错愕之际,外面响起了穆锦闹腾的笑声,手腕上带着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一路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于是练月笙再一次的见到了比芊婕妤还要高超的变脸技术,他一改对着她时的冷漠模样,薄唇牵笑,眉眼带出柔和的情意,俊逸非凡的脸上尽是宠溺之色,穆城温柔款款的看着手端小碗跑过来的穆锦,神色柔和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师父,我刚刚蒸出来的香糕,您尝尝好吃吗?”她献宝似得捧着碗,拿了一块给穆城,又拿了一块给练月笙,“皇后姐姐也尝尝。”
练月笙呆愣愣的接下来,瞧着那对师徒柔情蜜意,你侬我侬,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男人和刚才那个绝对不是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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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间之后,练月笙陷入了深沉,想穆家的事,又忍不住想东山行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皇后被掠,不出意外已经震惊朝堂了吧,景琰知道后,会采取什么态度呢?
她蹙眉思忖,抬手把耳坠摘了下来,最终一声长叹,仰头倒在了床铺上。
第二天的时候,穆锦来给她送早饭,她拉住穆锦,准备打听一下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锦一怔愣,续而坐了下来,一改方才的轻柔笑意,正着神色道:“穆家以前在江南是知府,九年前的时候,从穆府里挖出来了金砖,正好那时候国库被盗,穆府就成了偷盗者……”
“穆家是被陷害的。”穆锦沉声,“被柳家。”
练月笙沉默片刻,“事情真相如何我是不清楚,但我觉得你们把我掠来,实在不是好计策。”
穆锦一声轻叹,“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要为穆家翻案伸冤,就一定要让当今圣上重视,放眼朝堂,也只有皇后娘娘你了。”
闻言,练月笙不置可否。
“那我能问问,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她凝着穆锦看。
“在东山山脚下。”穆锦不做隐瞒,“相信皇帝很快就能过来找你了。”
“你们把我被劫持的消息,告诉他了?”练月笙反问。
穆锦摇头,“暂时还没有。”
等穆锦出去后,练月笙再一次的陷入了深沉。国库,穆家,柳家,先帝……这四个词串在一起,难不成是先帝包庇柳家,让穆家替柳家当了替罪羊。
景逸的母亲是柳家幺女,是仁德帝在六十岁的时候新宠的宫妃柳贵嫔,年仅十七岁的柳贵嫔为仁德帝生了他最小的儿子景逸,被册封为了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