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无事,你倒是可以出去走走,但莫要跑远了。”他将满崽招来跟前,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小脑袋,温声说道。
“真的吗?!阿兄,我可以出去玩了!”,满崽霎时高兴起来,黯淡的眼眸中也见了光,他可要在家憋死了!
“真的,但不许跑远,只能在这附近。”,谢见君嘱咐道,心想如今满崽已经八岁,也是时候送他去私塾里开蒙了。原来在村里时,也有哥儿会被送去许褚那里读书,想来府城民风开放,定然也能有招收小哥儿的私塾,只待五日后入学考试结束,他便出去找找。小哥儿虽考不了科举,但还是得识些字。
还有这卖豆腐的事儿,府学散学晚,他帮不上忙,平时都是云胡自己忙活,满崽虽说也会帮着搭把手,但若他当真能将满崽送进私塾,过些时日,也得找牙行,招个趁手的伙计。
这一桩桩事儿在心里都悉数合计好后,吃完晚饭,谢见君才端起了书册,准备入学考。
他们这一学堂的十个学生都是秀才郎,只名次前后不一,晌午时,宋沅礼打听来消息,今个儿在膳堂找茬的书生名为常修然,是此次院试的第三名,跟在他身后的人叫赵瑾,是第八名。
可见抛开他们嚣张跋扈的性子来看,这十个学生都是院试中选拔出来的翘楚,谢见君骤然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感。
云胡夜半醒时,还见着谢见君点着灯,正端坐在案桌前习字,他翻身下炕,给困乏的人捏了捏肩膀。
“怎么不睡了?”谢见君闭了闭眼眸,只觉得肩膀处的酸痛稍稍减轻。他将云胡拉到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腰际,缓缓舒了口气。
“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来。”,云胡低声道,从前在村里时,谢见君在灶房温书,他都是要多准备些吃食,就怕他夜里饿肚子。
“不用,我也有些累,这就歇下了”,谢见君起身收拾好案桌上的书册,将云胡打横抱起,小心搁放在炕上,自己也褪去了外衫,两个人相拥着入眠,一夜无梦。
转日,
谢见君眼底见青,去雅室送作业时,山长看他有些困顿,还叮嘱他要注意休养,莫逞一时之强,造弄坏了自己身体,这考科举没有结实的身子也是不行的。
“学生知道了”,谢见君躬身行礼,又默默打了个哈欠。
回学堂路上,途经一处拐角,他隐约听着有说话声,似是昨日挑事的常修然和赵瑾,夹杂着低低的几声嗫嚅。
他停驻脚步,打眼望去,院墙下站着的果真是他二人,而被他们俩围在其中那位,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同一个学斋的学生,约摸着叫时良。
“我说,就帮我二人写点作业,就这么难为你吗?”,赵瑾将时良推到墙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时良身形瘦弱,个头也不高,被这么略带威胁的眼神盯着,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夫子明令不许代写……”
“那夫子算什么东西?”,常修然抱臂依靠在墙边,闻声,挑眉嗤笑了一句。
谢见君怔了怔,想起宋沅礼说,这常修然的父亲乃是知府大人手底下的人,如今看来,必然是官职不低,否则他这个儿子,怎么会连夫子都不放在眼里。
“咱们都是同窗,夫子先前交代过,同窗之间可是要相互扶持,交流学问……你难道连夫子的话都不听吗?”,赵瑾笑了笑,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至极,仿若当下胁迫同窗替自己写作业,是夫子授意的一般。
时良紧抿着唇,脑袋低低垂着,片刻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是这样的。”。
“你这不识好歹的!”,赵瑾往地上啐了一口,作势要动手。
时良登时抬袖,想要遮挡一二。
“时良!”,谢见君忽而出声。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眸光齐齐地望向他。
“时良,我方才从雅室出来,山长让你去他那儿一趟,他有事寻你。”,谢见君从拐角的阴影处走出来,视线直直地看着时良,不曾打量过另二人。
“叫我?”,时良面露诧色。
“对,就是叫你。”,谢见君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个谎话,他神色自然,将常修然都骗了过去。
“时良,既是山长寻你,那你便去吧。”,常修然抬手整了整时良的衣襟,顺道扫去他胸前长衫上的脚印,“若是山长问起你脸上的伤,你知道该怎么说吧?”。他声音之温和,若不是谢见君目睹了整个霸凌的过程,当真以为他在关切同窗。
时良点头,磕磕巴巴道,“知、知道。”
“知道就好……咱们可是同窗,夫子说了,同窗要团结。”,常修然见他如此识相,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便要走,打谢见君跟前经过时,他特地停住脚步,斜睨了他一眼,面露嘲讽道,“多管闲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