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姐姐为她精心梳了妆,嘱咐了几句。心中万千不舍与哀愁飘过,身体日渐衰落,妹妹此去回来不知她还能再见不,泪水潸然而下。
姆依可皱眉看着镜中的姐姐,语气生硬:“又不是生离死别,姐姐你伤心什么?姐姐整天这样哀哀戚戚的不病才怪!”
姆依可打小就知道姐姐一直这样病病殃殃,没有一日活泛过,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并不认为有一天姐姐会突然离她而去。
可世间事总是难料,在她醒悟过来时,姐姐已经与她阴阳相隔。
姐姐擦掉眼泪向妹妹勉强笑了下,温柔道:“走吧,父母等着我们吃饭呢。”她知道妹妹最烦人哭,从小到大在她记忆力就没见过妹妹哭过,就算被父亲用鞭子抽打的满背血痕累累,妹妹也不会流一滴泪,而她却每次心疼妹妹哭的稀里哗啦。
姆依可轻“嗯”了声,随姐姐进了餐房。在饭桌上母亲又唠叨了几句,姆依可皱眉连连点头不语。她很烦躁这如生离死别般的告别,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担心她什么,担心她此去惹是生非,还是怕她遭遇横祸翘了辫子。
一家人团圆之饭在充满压抑、不舍、烦躁中结束。姆依可之后想起这顿早餐后悔不已,这竟是最后一顿家人团聚之餐,她却没有好好珍惜!
父亲并没有派专人送她去姑姑家,而是随去茂州和莱州做贸易的马队,只让哥哥送她到莱州后就与马队
一起回来,而她则留在姑姑家至少得明年三月,冰雪融化道路畅通了,父亲才派人去接她。
山道两旁乡亲们早已等候在此送她远行,这种排场只有寨中主要人物上战场或者远行才有的殊荣,没有想到她姆依可居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排场,心中自然很受用!
马队已在山口等着,姆依可骑着一匹棕马慢悠悠的走过这长长的送别道,心中满是喜悦,拱手连连道别。路两旁的乡亲们端起酒杯向她敬别,姆依可就依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父亲和母亲,姐姐看她远去,来到碉楼最高处目送她。姐姐看见妹妹竟有如此殊荣由心赞叹道:“没想到妹妹受乡亲们如此爱戴,真让人高兴!”
“是啊!这些年她确实为乡亲们做了不少好事,比我这个老寨主都得民心!”一双老眼溢满琉璃光彩,转而神色又暗淡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
“阿爸为何叹气?”
“你阿爸叹,要是可儿是男儿该多好!”一旁的母亲一直都知道自己丈夫心里的那点遗憾。
“是啊!她怎么就是个女子呢?”父亲看着远处的女儿,心中愁绪密布。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在为下任寨主担忧,如若可儿是男子,那么他根本就不用费心费神的去考虑,他老去寨主之位自然交给她,可她这么出色偏偏是个女子!
“阿爸不是还有单西哥哥吗?”她看出了父亲的忧虑宽慰道。
“
单西?”他摇了摇头,“他的心思在学医上,而且他性子软弱,没有你妹妹那般魄力,如果寨主之位交由他,他定管理不下来!”
她点头默认,半晌道:“阿爸也不必太过担忧,寨中年轻有为者多不胜数,慢慢挑选培养便是!”
“也只有如此!”姆依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狭长的山道里,人群已经向山上撤回。拍来拍妻子的肩膀暗沉道:“走远了,回吧!”女儿此次远行他便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可是这个助手迟早要离开他,他只希望女儿此去能打开心中的结。
姆依可来到沟口,六个寨子的公子已早早在此候着,罗布寨大公子上前扔给她一酒囊,二话不说,与其余几人拱手饮酒道别。
姆依可亦拱手饮酒道别道:“谢谢各位哥哥!”话落调转马头随马队向山外行进。
“山路弯弯哟,路儿长又长。阿哥送阿妹,绕过一山又一水哟,山上羊角花花朵朵开,水里鱼儿乐开花!阿哥只能把缰绳拉,云儿飘,水儿流,阿哥等阿妹回来哟。白云儿哟,白云儿哟,烦你送阿妹。……”六位公子见她转身离去不约而同唱起来。
姆依可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心中甚是欣慰。片刻后山头传来了依娜的歌声:
“啊~啊~西呀啦撒~啊~喂呀啦撒~朵朵白云山间飘哎~悠悠乡愁青青草,扯把山歌扔过河,涉山涉水路远遥,朵朵白云满山飘,梦里依回故
乡桥,多少故事难忘怀,多少情寄云霄,我随那风筝飘呀飘,思念暮暮与朝朝,我随那小船摇啊摇,羊角花儿开,美的姑娘笑呀,啊~西呀啦撒,啊~喂呀啦撒~……”歌声清脆缭绕,响彻在整个大山,余音回荡山间,不舍之情在每个人心中荡漾开来。
姆依可没有回头看她的至交好友,她又不是不回来,何必做的那么伤情呢!她就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可这一别便成了永别,她后悔没有和她在离别时对唱山歌,哪怕回头看她一眼也好。
一曲终了又一曲,山间的人儿哭成泪人,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依娜一眼。绕过一座山直到远的听不见依娜的歌声,她才拉住马缰回头看远山的丛林,浅浅道:“谢谢你,依娜!”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心情是那么的舒畅!她可以去见见阿叔口中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可以见到他们口中最美的姑姑!姐姐是寨里公认的第一美女,都说姐姐长的几乎和姑姑年轻时一模一样,看来姑姑确实是美女!不过姐姐从小体弱多病,招人怜惜,父母对她是百依百顺,就如那时候父亲对姑姑般疼爱有加!而自己呢,天生调皮招人厌,从小就在父亲鞭子下长大!
穿上战袍与男子并肩作战,巾帼不让须眉。杀人从不手软,一刀毙命,所以周围的人既怕她又敬她。喜
欢喝酒,酒后便惹是生非,而总有父亲为她收拾烂摊子。而她的针线活也不输于任何一个女子,绣的花朵鸟儿活灵活现,这要感谢她最深爱的外婆,在父亲把她送到外婆家的三年里,她不仅读书认字还跟外婆学了一手好针线。她也能歌善舞,不过这似乎是他们民族最大的特点,几乎每个人都有这特长!耕地种田时,牧马放羊时,进山采药时山间总会回荡起清脆婉转的歌声!
姆依可一路面带喜悦之色,高歌如滔滔的江水不知疲乏!单西一路见妹妹心情愉悦,似乎她又回到了十岁之前的那个活波可爱的妹妹。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