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人与持明生而?长寿,虽不及仙舟人,但他们并?未服用过建木果实。”丹枫道,“镜流,你可识得?此人?”
“天舶司的人。”白珩落在他们身后,声?音沉重,“职位不低,恐怕是某任司舵。”
狐人不易坠入魔阴,那这些建木枝条又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在仙舟感染丰饶残存的力量,再到外太空变异吧?
唯一的解释只有…这狐人带走了一枝建木的枝条,而?这些丰饶孽物,都是他操纵的结果。
“叛徒。”白珩恨恨道,“叛徒!”
因这狐人被封印,那些由他操纵的尸首也没了多少力量,很快便被赶来云骑制服了,丹枫几人将这罪魁祸首围住,他回头?,思索片刻道:“我们擒住的并?非是本尊,这人或在潜逃,或早已死?去,徒留肉身。”
镜流道:“须告知将军。”
丹枫赞同,但如何处置这个东西,两人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而?一旁的白珩神情?不佳,幼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便轻抚白珩的脊背,白珩扶额,缓了缓神情?,低声?道:“抱歉…我先去景元那里帮忙。”
镜流摸摸她的发,白珩和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就?这么匆匆离开了。
幼清有些不解:“仙舟人不都是憎恨丰饶的吗?这狐人是内奸?”
“并?非。”丹枫道,“仙舟行驶之初便是为了追求长生,最初的仙舟,本就?是丰饶坚实的信徒。迄今为止,仙舟之中仍有部分势力在暗地里信仰丰饶之力。”
“可变成?怪物并?不是长生。”幼清皱眉道,“凡人庸碌,寿数无形,却无法抗拒长生带来的种?种?变故,直到失去神智与记忆,这样的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镜流与丹枫陷入沉默。
他们望着封印中的狐人,望着那些蔓延的建木枝条,似乎也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镜流冷冷开口?,“前人过错,今人偿还?,既然有罪,就?要斩断罪孽。”
她抬起长剑,想要诛杀其中的狐人肉身,丹枫却挡住了她的剑锋,持明苦守建木,他自然更清楚建木生发的危害,贸然攻击恐怕不是妙计,是以拉着他们三?人后退,提醒:“建木无法消亡,小心行事。”
幼清说:“因为会被污染,对吗?”
“不错。接触建木,便会被其血肉缠绕,成?为不死?孽物。”
丹枫抬起一面?水墙,打算将他们护在其中,不至于被建木侵扰,幼清却道:“让我来。”
她挡在二人身前,伸手触碰,丹枫想要制止,她却穿过龙尊与剑首的封印,一把握住了狐人的心脏。
她从?里面?扯出了一根带血的枝条。
血液淅淅沥沥坠落一滴,幼清的手被鲜血浸染,她抬起枝条,目光深邃,镜流见她神色沉溺,不由得?握紧剑柄,丹枫同样凝出水球,以备不时之需。
幼清凝望着、凝望着关于它的因果。
她看到一个狐人飞行士握住了这根枝桠,将它带离故土,她看到了星海无垠,苦旅迢迢,那些求药使虔诚的跪拜,看到废弃行星上模糊的身影,看到坠入深渊的枯舟,看到了…
远渡重洋,药师慈悲的目光。
幼清和祂对视,祂抬起指尖,建木生花,就?像世人向祂所求,给予长生。
幼清脚下顿时掀起一阵苍翠的春风,常年冰雪覆盖的行星,竟然积雪消融,草木横生,手上的血液成?了一朵朵盛开的优昙婆罗花,而?那根枝杈也生出花苞,绽出春华。
镜流怔怔望着她,望着她手中的神迹,丹枫最早回神,他想要从?她手中夺走枝桠,她却收拢手心,将手中的纯洁、神圣的花朵碾成?碎末。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可无止境的善便是恶。倘若药师垂怜众生,怎会不知善恶一体两面?,反而?有求并?应呢?
幼清冷声?道:“不辨是非,还?敢妄称赐福,这根本不是成?仙。”
她不仅没有被丰饶蛊惑,还?否认了药师的神迹,冰雪随着她的苏醒再度席卷,方才的春景,恰如黄粱一梦,转瞬即逝。
景元远远看她踏阶而?下,她收敛笑容,表情?头?一次肃穆得?可怕。
这个行星距离恒星太远,不但寒冷,转得也?慢,夜晚要比白天长上两个时辰,夜幕降临,善后的云骑同样回营,那些赶来支援的骁卫对自己所见闭口不谈,云骑军规森严,这些有关丰饶的信息自然是军中机密,不会外传。
而罗浮随军的策士早已将见闻书?写,短暂地犹豫后,策士同样将幼清所作所为一一记录,依靠内部玉兆上报腾骁。
军帐内。
火声噼啪,景元用铁棍拨弄着炭火,避免火光熄灭,幼清站在一边,心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显得她更飘渺虚无,如一团水雾静在此处,风一吹就能将她吹散。
景元想拉她坐下,却摸到她冻得像冰块一样的手。
他轻叹,起身握住她的双手,放在手心揉搓,幼清的手背碰到他呼出的热气,顿时回神,那热度一下燎到心尖,她抿唇看他,他还是一双似水多情的眼?睛,盛着笑意与温柔,简直能溺死一只幼鸟,幼清不好继续再瞧,他还在搓她的手,幼清支起发红的指尖,旋即被?他的大手盖住,他为她呼着热气,唇偶然间碰到指背,幼清盯着他的脸,脸颊泛红,但也?没退,就这么被?他拉着,听着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还冷吗?”
她其实?很?怕冷,狐裘也?丢了,那可真是好几只白狐的毛做成的大衣,一到了冬天?她就要裹在身上,里面穿春装都不会冷。